那李世昌不过是借着祖上荫庇，才混了个御林军的差事。为人还算机灵，也在他面前露过几次脸。这就尾巴翘上天了？
要是再给他更大的官职，岂不是他荣昌侯府要在上京横着走？
勋贵世家两相勾结本就是皇权的心腹大患，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萧宇涵一直没想好要如何下刀切除这些毒瘤。
何不借这姜家大姑娘的手呢？
就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是也愿意同她父亲一样，心甘情愿做他手里的一把刀。
“这李世昌太过猖狂，你放心，朕会为你做主。”
姜云清眼神一亮，这是要抱上皇大腿啦？
“你是个好姑娘，和我那侄儿也算得上佳偶天成。”
这夸奖的，要赐婚了？
姜云清觉得今日定是黄道吉日。
“萧言这孩子性子冷淡，你日后要跟他多亲近，他要有什么心事什么烦恼，别怕麻烦朕，一定要让朕这个做长辈的知道。没有长辈帮衬，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好多事自己处理不好。明白了吗？”
萧宇涵边说，边走回书桌旁，一边随侍的内官赶紧铺开一张宣纸。
“是，臣女明白。请陛下放心，臣女定会知无不言。”萧宇涵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姜云清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不就是要把她放在萧言身边盯着吗？
肯定是答应呀。
皇上的大腿可是比镇北王世子的大腿还要粗呢。
她两边都得抱紧了，哪边都不能撒手。
有了这两条大腿，她更有底气对抗长公主和李家了。说不定，那个还没浮出水面的“公主”也能很快被揪出来。
“丫头，过来研墨。”
丫头。
这么快称呼都改了，皇帝陛下，合作愉快。
姜云清快步上前，挽起衣袖，拿起墨条，正准备研墨，不经意间闻到一丝甜香。
“这墨，好香啊。”姜云清不自觉出声。
“哦，你的鼻子倒是灵光，这是安宁前段时间进献的，说是她亲手所制，里面添加了西域珍稀香料，用在墨汁中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朕用了些日子，的确是不错。你要是喜欢，待会儿出宫的时候，带一块回家也练练字。”
“臣女谢陛下赏赐。”长辈赐，不可辞。更何况这位长辈可是天子。
姜云清磨了会儿墨，越发觉得这香气可疑，突然脑中白光一闪，她想起毒老曾经跟她提起过一种西域香料，甜香提神，久闻可健脑益智。
但，若是和另一种无色无味的香料混合使用，便会产生奇毒，短则半年，长则两载，中毒之人会出现失智痴呆症状，生活无法自理。
毒老之所以知道这种下毒方法，是因为他以前在大月皇族中诊断医治过中毒之人。而且中毒者的脉象十分奇异，这才让毒老印象深刻，在一次醉酒之后无意中说漏了嘴。
醒来后无论姜云清如何威逼利诱，毒老都矢口否认这种奇毒的存在。约莫是皇族秘辛，知道太多会有杀身之祸。
毒老一贯潇洒不羁，不服管束，难得一次守口如瓶，倒是让当时年幼的姜云清印象十分深刻。
无色无味的香料？
姜云清装作研墨累了，扭着脖子转来转去，顺便看看这殿中哪里能有这神奇的香料。
她可不信这么巧，长公主呈上的墨条就独独添加了奇毒中的一种原料。
直觉告诉她，一定没那么简单，就她两世所知，长公主可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她也没那么爱重皇兄，能想到自制墨条送给陛下。
难道陛下就不生疑？
“长公主殿下蕙质兰心，还会自制墨条。臣女仰慕，改日定要跟长公主讨教一番。等臣女会了，也多多做了给陛下送来。”
萧宇涵笑呵呵，正要夸奖姜云清懂事乖巧，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是了，他这个妹妹整日花天酒地，何时开始附庸风雅，竟还自制墨条来进献给他？
正想着，一只细嫩的小手就伸过来，直接按住他的左手。
“放肆！”你这丫头，别以为给你点好脸色，就得寸进尺，还敢直接上手了！
姜云清完全不在意皇帝陛下的吓唬，她要确认下他的脉象是否如毒老所形容的那样……奇异。
三只手指搭到萧宇涵的手腕上，他一下安静了。
这是要给他看诊？
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古里古怪要搞什么名堂。
果然。
姜云清收回手，圣上中毒了。
“陛下……”姜云清正要开口询问，便被一个清丽的女声打断。
“陛下，这是丽妃娘娘亲自炖的燕窝雪蛤羹，请陛下趁热食用。”姜云清和萧宇涵都各有所思，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时候一个大宫女站在了书桌前，把手里的碧玉汤盅小心翼翼放到桌上。
萧宇涵一看，这宫女他熟悉，是丽妃的贴身大宫女碧池，平日里往乾清殿送点汤水茶点都是她负责。
“嗯，放这儿吧。”皇帝淡淡道，挥挥手让碧池退下。
哪知碧池并未挪步，反而是再次出声，“陛下，娘娘要奴婢看着陛下喝完才能离去。”
“朕现在还有些腹胀。这样，姜丫头，你来喝了。”如此，碧池也自可以回去主子跟前复命了。
闻言，碧池眼神闪过一瞬的慌乱，开口道，“陛下，这可是娘娘的一番心意……今日为了熬这个羹，手都烫伤了呢。”
姜云清懒得看皇帝陛下疼惜妃嫔的戏码，她关心的是这燕窝羹。
刚才那宫女的眼神，慌乱，惊恐，这羹必然有问题，搞不好里面就有那无色无味的香料。
但既是无色无味，如何辨别呢？
她使劲回想，似乎毒老提起两种香料混合之后，香气会越发浓烈，带上一股酒香味。
因大月皇族嗜好饮酒，所以下毒之后反而不易察觉。
姜云清二话不说，端起碧玉盅，舀起一大勺直接倒入砚台之中。
朕的白玉砚啊！！！
那可是他让人去海外搜罗许久所得，平时都是极为爱惜。这丫头竟然把燕窝羹倒进去……真是没眼看了……明天！明天就让萧言赔！
萧宇涵还没来得及呵斥，一股突如其来的美酒甜香充斥了鼻腔，他如坠云端，飘飘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