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苏哲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死寂的广场上，这两个字却如神谕降临，掀起无形巨浪。
被称为“剑主”的青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轰然亮起！
那光芒炽热而纯粹，宛如寻遍一生的剑客，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剑。
嗡——！
他手中那用粗布包裹的长条物，发出一声高亢入云的剑鸣，似在欢呼，又似在渴望。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剑意风暴，以他为中心，冲天而起！
风暴席卷，无物可当！
广场坚硬的玉石地砖，在接触到风暴边缘的瞬间，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剑痕。
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悲鸣，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呻吟。
靠得近的学生只觉浑身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剧痛，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脸上写满了惊骇。
这仅仅是逸散的剑意余波。
真正的风暴中心，那道凝若实质的剑意洪流，尽数指向斜靠着石柱的苏哲。
然而，苏哲依旧靠在那里，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剑意风暴在他身前三尺之处，骤然消弭。
不是撞击，不是静止，而是湮灭。
仿佛那三尺之地是一条绝对的界线，隔开了两个次元。所有冲入其中的锋锐、凌厉、斩断万物的概念，都在瞬间被抹除，化为虚无，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无声的交锋，却是最恐怖的碾压。
一边是斩断规则的纯粹剑意。
一边是定义万物的无上领域。
剑主脚下的地面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的反噬，开始寸寸龟裂，深不见底的裂缝如黑色闪电般向四周疯狂蔓延。
整个广场都在这无声的对峙中哀鸣。
就在这时。
“住手！”
一声厉喝如炸雷，从大殿内响起。
“校内禁止私斗！想被关进‘镇魔塔’吗？！”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冲出殿门。
是萧芷，她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灰色唐装的老者。老者头发花白，面容清癯，双目却亮如闪电，气息渊深如海。
他一出现，【王座】级的恐怖威压便如天河倒灌，山岳倾颓，狠狠压向场中二人，试图用绝对的力量强行将他们分开。
“都给我住手！”老者再次厉喝。
他是华夏总校的院长之一，【王座】巅峰的强者，自信这份威压足以镇压当世任何妖孽。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威压刚接触到两人之间那片扭曲的空间，便如春雪遇阳，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不，甚至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就像是低阶法则遇到了高阶法则，被自然而然地同化、抹消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反震之力，甚至并非来自那剑主，而是从苏哲身前那片“虚无”的领域中倒卷而回！
“噗！”
老者脸色骤然一白，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的身躯蹬蹬蹬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脚印。
老者强行稳住身形，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最纯粹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自己竟连插手二人对峙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靠近那个青年的领域都做不到？！
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广场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位吐血后退的院长，大脑一片空白。
那可是【王座】巅峰的存在！竟然……被震伤了？
就在众人心神俱裂之时，场中那股锋锐无匹的剑意缓缓收敛。
被誉为“剑主”的青年，深深地看着苏哲。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求道的狂热。
“你很强。”
“有资格，让我出剑。”
“出你个大头鬼！”
不等苏哲回应，一声娇喝响起。
苏雪像护崽的母鸡，张开双臂拦在苏哲身前，那双流转着七彩光华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剑主：“不许你欺负我哥！要打就跟我打！”
苏哲有些好笑地抬手，按住自家妹妹的小脑袋，将她拨到一边。
他终于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落在剑主身上，摇了摇头。
“我只是听说，你的天赋是‘无物不斩’。”
他顿了顿，语气淡然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所以，想亲眼确认一下。”
剑主闻言，燃烧着战火的眸子微微一凝。
苏哲继续说道：“现在确认完了。你的‘斩’，对我无效。”
话音落下，石破天惊！
这句话的含义，远比“我比你强”四个字要恐怖千百倍！
这不是实力层面的比较，而是概念层面的宣判！
剑主死死地盯着苏哲，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虚张声势。
但他失败了。
苏哲的眼神平静如深渊，仿佛在诉说着一条宇宙真理。
剑主沉默了。
他屈指一弹。
一道微不可见的剑气印记，蕴含着他最纯粹的剑道意志，射向苏哲的眉心。他想验证，或者说，他不愿相信！
然而，和刚才的剑意风暴一样，这道剑气印记在射入苏哲身前三尺之地时，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被抹除了。
剑主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动摇”的情绪。
他沉默了许久，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论剑台，我会等你。”
“我想知道，为什么。”
论剑台！
听到这三个字，回过神来的学生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总校最神圣的地方，非最顶尖的妖孽不能踏足。
剑主竟然对这个青年发出了“论剑台”之约？这已是最高的认可！
所有人都以为，青年会欣然应允。
然而，苏哲的反应，却让所有人眼球掉了一地。
他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手插回口袋。
“没必要了。”
“我已经看到我想看的东西，你的天赋很有趣。”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但，仅此而已。”
广场之上，再次陷入了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九天神雷劈中，呆呆地看着苏哲，怀疑自己的耳朵和脑子都出了问题。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剑主的天赋，仅仅是“有趣”？
他说……仅此而已？！
这已经不是拒绝，这是俯瞰，是审视完一件展品后的随意评价！
那位院长，更是惊得连嘴角的血都忘了擦，一双老眼瞪得溜圆。
疯了！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剑主听到苏哲的回答后，也明显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苏哲，那眼神中翻涌着惊愕、不解，以及一丝源于剑道信仰崩塌的茫然。
然而，苏哲的脸上，依旧只有平静，淡然，以及一丝仿佛实验结束后的意兴阑珊。
剑主沉默了。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深深地看了苏哲一眼，仿佛要将这个无法理解的存在，刻入自己的灵魂深处。
随即，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背影依旧笔直如剑，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孤寂。
拥挤的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通道。
没人敢阻拦，也没人敢出声。
直到他那孤高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广场尽头。
“呼……呼……”
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那些被禁锢了心神的学生，一个个瘫软在地，脸色煞白，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们再看向苏哲的目光，已经不再是惊骇，而是……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就在这时，萧芷快步走到苏哲面前，对他深深鞠了一躬，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苏……苏先生……”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校长……有请。”
“他……已经等您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