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盐引风波，敲山震虎
钱不语带来的关于墨锭的消息，如同在林凡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中又投下一块巨石。宫内、清贵朝臣——这神秘纸条人的背景，竟牵扯到如此高的层面！是敌是友？目的何在？这一切与母亲的冤案、安远侯府的阴谋又有何关联？
无数疑问在林凡脑中盘旋，尚未理清，赵文渊亲自上门查盐引的消息，又如一道催命符骤然而至！
“赵文渊……他果然不肯罢休。”林凡眼神一凛，瞬间将墨锭之事暂压心底。眼前的危机更为迫在眉睫。盐课司郎中亲自带队，以“盐引问题”为由封存核查，这比顺天府的搜查性质更严重，直接针对他的商业命脉。
“东主，来者不善。赵文渊此举，是报复昨日宴会上的不欢而散，更是想抓住我们的把柄，彻底掌控逍遥坊，或者……更糟。”钱不语语气沉重。
石虎拳头紧握：“少爷，要不要我带人……”
“不可！”林凡断然制止，“硬抗盐课司，形同造反。赵文渊巴不得我们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他选择‘盐引’发难，说明他暂时还不想，或者不能直接动用官场力量将我置于死地，而是在他熟悉的商业和规则领域内施压。这是威胁，也是试探。”
他看向钱不语：“钱先生，我们上次入库的那批盐引，票据可都齐全？来源是否清晰？”
钱不语肯定地点头：“绝对齐全！虽是通过赵文渊的渠道得来，但所有手续、关防一应俱全，明面上挑不出错处。他若想在这方面做文章，无非是吹毛求疵，故意拖延，让我们无言可用，生意瘫痪。”
“明面上挑不出错处……”林凡沉吟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查！不仅要让他查，还要让他‘查’得尽人皆知！”
逍遥坊前，气氛比昨日顺天府来时更为凝重。赵文渊身着六品官服，面色阴沉，在一众盐课司吏员的簇拥下，负手而立，官威十足。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多了几分敬畏，不敢大声喧哗。
林凡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迎上前去，拱手道：“赵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他故意不提盐引，等对方先开口。
赵文渊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林凡脸上找出一丝惊慌，却一无所获。他心中更怒，沉声道：“林凡，有人举报你逍遥坊近日入库的一批盐引，涉嫌伪造、套用！本官职责所在，需即刻封存查验，你可有异议？”
“举报？”林凡挑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又是举报？昨日顺天府刚来查过私盐，一无所获。今日盐课司又来查盐引？赵大人，这接二连三的‘举报’，未免太过巧合了吧？莫非是我林凡得罪了哪路小人，非要置我于死地？”
他这话声音不小，清晰地传入了围观者耳中，顿时引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看向赵文渊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毕竟赵文渊与林凡合作又疏远的事情，在商圈并非秘密。
赵文渊脸色一僵，没想到林凡竟敢当众暗指他便是那“小人”。他强压怒火：“休得胡言！本官依法办事！你只需回答，配合，还是不配合！”
“配合，当然配合。”林凡忽然笑了，侧身让开道路，“大人请便。盐引票据、库存盐包，皆在账房和库房，大人可随意查验。不过，为免再生误会，可否请大人允准，让几位商会的同仁，或者街坊中有名望的长者，一同见证查验过程？也好还林凡一个清白，免得日后有人风言风语，说大人您……处事不公。”
又是请见证人！ 这一招，林凡用得驾轻就熟。
赵文渊眼角抽搐，他本想快刀斩乱麻，私下施压，没想到林凡再次将事情摆到了台面上。若不同意，显得心虚；若同意，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想暗中做手脚，难度极大。
“牙尖嘴利！”赵文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拒绝，“准了！速去请人！”
查验过程漫长而枯燥。盐课司的吏员们将票据与库存盐包上的引号反复核对，账房先生在一旁紧张地配合。几位被请来的见证人则在一旁仔细观看。
林凡却显得气定神闲，甚至让人搬来了桌椅，沏上热茶，与几位见证人闲聊起来，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向盐政之弊、商家之苦，引得几位见证人频频点头，对林凡的处境更多了几分同情。
赵文渊坐在对面，面色铁青。他发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被动。林凡的镇定，不仅来自于盐引本身的“干净”，更来自于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底气。这小子，难道真以为靠着这点小聪明，就能与自己抗衡？
时间一点点过去，查验结果毫无悬念：盐引票据完全合法，与库存盐包对应无误。
一名吏员上前，低声向赵文渊汇报结果。赵文渊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林凡见状，放下茶盏，站起身，朗声道：“赵大人，查验结果如何？可还满意？若还有疑虑，不妨将盐引带回盐课司，慢慢核对。只是我逍遥坊每日需盐甚多，若因此断供，这损失……”他故意停顿，看向赵文渊。
赵文渊骑虎难下。当众找不到错处，若再强行封存盐引，便是明目张胆的欺压，传出去对他官声有损。他死死盯着林凡，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半晌，他才从喉咙里逼出一句话：“……票据无误，盐引无碍。此事乃误会，收队！”
说完，他拂袖转身，便要离去。
“赵大人留步！”林凡却再次叫住了他。
赵文渊猛地回头，目光阴鸷：“你还有何事？”
林凡走到他面前，脸上笑容收敛，压低了声音，仅容二人可闻：“赵大人，晚辈年轻识浅，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只是，这‘举报’之风不可长。今日查私盐，明日查盐引，后日不知又要查什么？晚辈只想安心经营，赚些微薄利润，养家糊口而已。若有人非要赶尽杀绝……”
他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道：“……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我林凡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兔子。大人位高权重，当知‘和气生财’的道理。有些线，一旦越过，可就回不了头了。”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是服软，更是警告！清晰地告诉赵文渊：我知道是你，我不怕你，你若再逼我，我不惜鱼死网破！
赵文渊瞳孔微缩，深深看了林凡一眼，没再说话，冷哼一声，带着手下狼狈离去。
连续两次击退官面上的麻烦，林凡在逍遥坊乃至周边区域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高。伙计们欢欣鼓舞，客人们更是对这位年轻东主的智慧和胆魄敬佩有加。
但林凡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赵文渊接连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明的不行，暗地里的手段恐怕会更加凶险。而那个神秘纸条人，以及其背后可能牵扯的宫廷与朝臣，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回到密室，钱不语感慨道：“东主今日应对，真是滴水不漏。尤其是最后那番话，想必能让赵文渊有所忌惮。”
林凡摇摇头：“忌惮或许有，但更可能激怒他。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坊内的戒备要尽快落实。另外，墨锭的线索不能断，但要更加隐秘地进行。”
他再次拿起母亲的账册，目光落在那个被刮掉的痕迹上。直觉告诉他，这个残缺的线索，与神秘纸条人，与赵文渊，甚至与安远侯府的“青雀”，都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
京城这片深潭，暗流愈发汹涌。他这条被迫闯入的“龙”，必须尽快成长，才能在这龙争虎斗中，吟啸而出！
夜深人静，林凡独自在灯下研究账册刮痕，试图用各种方法让残留的墨迹显现得更清晰。当他用微湿的宣纸极轻地覆在刮痕上，再用指甲小心按压后，揭下宣纸对着灯光一看，浑身猛地一震！
宣纸上，虽然模糊不清，但竟然隐约拓下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从未见过的图案轮廓——那似乎是一个扭曲的、长着独角的蛇形印记！
这印记，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