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光阴似水流过。云欢坐在案前,鬓发已如霜雪,却依旧脊背挺直,手中握着的朱笔在奏折上落下工整的字迹 —— 这是她登基后的第六十个年头,大云的粮囤满了,边境的烽烟熄了,市集上的孩童能笑着追蝴蝶,连雪国也再不敢轻易越界寻衅。
“陛下,今日是您七十八岁寿辰,内阁已备好宴席,要不要……”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禀报,话没说完就被云欢摆手打断。
“宴席不必铺张,” 云欢放下朱笔,看向窗外,庭院里的海棠树已长得参天,每年春天依旧开得繁盛,“让御膳房做些清淡的小菜,召苍翊来陪朕说说话就好。”
不多时,苍翊便来了。他也已是满头白发,走路虽有些迟缓,却依旧带着当年的英气。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云欢爱吃的桂花糕,还是当年云月在世时教他做的方子。
“陛下,尝尝?” 苍翊将桂花糕放在案上,看着云欢,眼神里满是感慨,“还记得当年在中州,你犹豫要不要接遗诏,如今一晃六十年,你把大云治理得比先帝在位时还要好。”
云欢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还是熟悉的甜味,眼眶却微微发热:“若不是当年你拉着我去白云山巅,我或许早就退缩了。” 她顿了顿,轻声问,“苍翊,你说我这一辈子,没成婚,没子嗣,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朝政上,值得吗?你后悔跟着我吗?”
苍翊笑了,摇了摇头:“陛下,您看城外的农田,每年都是丰收;您看街头的百姓,谁不夸您是贤君?我跟着您,看着大云从混乱到安稳,看着百姓从困苦到安乐,这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的事。” 他停顿片刻,声音放轻,“只是…… 您偶尔会不会想起三殿下?”
云欢的手顿了顿,目光飘向远处的天空,像是能看见云澈的身影:“怎么会不想?每年清明,我都会去巫族的方向,放一盏河灯,希望他能看见大云的安稳。”
两人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禀报:“陛下,宫门外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求见,说有要事面呈,还说…… 他认识您和三殿下。”
云欢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老道士缓步走进殿内。他身姿挺拔,虽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 那是云欢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是巫族山野间独有的气息。
老道士走到殿中央,没有行君臣之礼,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温润如旧:“欢儿,好久不见。”
云欢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踉跄着走上前,手指颤抖着想去碰老道士的衣袖,却又怕这只是幻觉:“三…… 三哥?真的是你吗?”
老道士笑了,从袖中掏出一株晒干的当归,那是当年云欢在巫族时,跟着他一起采的第一株草药:“你看,我还记得你当年采当归时,把根须都弄断了,还哭着说再也不采草药了。”
“三哥!” 云欢再也忍不住,扑进老道士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放声大哭,“你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我好想你……”
云澈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几分歉意:“我去了很多地方,北境的雪山,南境的水乡,采了很多草药,治了很多百姓。我知道你能把大云治理好,也知道你需要时间成长,所以没敢打扰你。” 他松开云欢,从袖中掏出一本医书,“这是我这些年写的草药笔记,里面有很多治风寒、救饥荒的方子,留给大云的百姓。”
苍翊看着眼前的场景,悄悄退到殿外,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兄妹留出空间。
云澈看着云欢,眼神里满是欣慰:“如今大云安稳,百姓安乐,你也已完成了先帝的嘱托,护好了这片山河。欢儿,你愿意跟我走吗?去山野间看茶田,去河边看渔船,仙境一日抵人间一年,咱们兄妹俩,再也不分开了。”
云欢看着云澈,又看了看殿外的天空 —— 六十年的帝王生涯,她已尽到了守护百姓的责任,如今大云有内阁辅佐,有云启已长大成人,专注文治,打理礼乐,她终于可以卸下重担,去追寻自己的自在了。
她点了点头,擦掉眼泪,笑容像孩童般纯粹:“好,三哥去哪,我就去哪。”
云澈牵着云欢的手,走出勤政殿。夕阳正染红天际,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宫中的侍卫、太监远远看着,却没人敢上前 —— 他们知道,这位守护了大云六十年的女皇,终于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马车驶出皇城,往巫族的方向而去。云欢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熟悉的山河,心里满是安宁。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 她终于可以和三哥一起,像小时候一样,在山野间采草药,在河边折纸船,再也不用被皇权束缚,再也不用背负血海深仇。
夜色渐浓,马车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山林里,只留下勤政殿的灯火,依旧亮着 —— 那是大云的希望,是她六十年帝王生涯的见证,也是她留给这片山河最后的温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