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风裹着油烟味往鼻子里钻,刘笑躺在冰冷的地上,额头的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又挪了挪胳膊,还好,除了额头和肚子疼,别的地方没大碍。
“嘶——”他吸了口凉气,用手背捂着额头,刚碰到就疼得龇牙咧嘴,手背瞬间沾了一层温热的血。他撑着墙慢慢坐起来,视线扫过散落一地的行李,无助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风水入门》的书页沾了污水,皱巴巴地贴在地上,上面师父写的笔记都晕开了;断成两截的桃木剑躺在一滩泥水里,剑穗还挂在上面,晃悠悠的像在哭;他从村里带来的旧毛巾,被踩得全是脚印,连原本的蓝色都看不清了——只有那只青铜罗盘,滚到了墙角,没沾多少脏东西,却也被划了一道新痕。
“缺德玩意儿!挨千刀的骗子!”刘笑咬着牙骂,声音又哑又凶,“张强!还有那个穿夹克的混蛋!抢我钱就算了,还打我,把我东西都弄坏了!你们出门要是不踩狗屎,我就不姓刘!”
骂完骗子,他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骂自己:“刘笑你就是个傻子!纯纯的大傻子!王大壮怎么跟你说的?‘别信陌生人,别贪快钱’,你倒好,人家说给五千块,你就跟被勾了魂似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他想起出发前,王大壮把两百块塞给他,反复叮嘱“有事打电话”;想起在公交站,王大壮拉着他的胳膊,说“这是骗局”,可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王大壮“不懂门道”,说自己是“半仙传人”。现在想来,自己那点“门道”,连骗术的十分之一都扛不住,简直就是个笑话。
“师父,对不起……”刘笑爬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罗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指尖碰到那道新痕,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没护好您的罗盘,还把您的书、您做的桃木剑都弄坏了……您让我在城里好好做人,靠本事赚钱,可我现在身无分文,还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我真是没用……”
他又想起村里的乡亲们——张大爷塞给他的煮鸡蛋,还在蛇皮袋的夹层里,不知道有没有被压坏;李婶给的咸菜罐,刚才被踢倒了,咸菜撒了一地;王奶奶拉着他的手,说“赚了钱不用急着回来,照顾好自己就行”。他们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可他却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刘笑蹲在地上,抱着罗盘慢慢站起来。他把散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沾了污水的书,他一页页捋平,塞进蛇皮袋;断了的桃木剑,他用绳子绑了绑,小心地放在罗盘旁边;脏了的毛巾,他也叠好,虽然知道洗不干净了,却还是舍不得扔。
收拾完行李,蛇皮袋比之前更沉了,也更脏了,上面还沾着污水和泥印。刘笑把罗盘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慢慢往胡同口走。
走出胡同,外面的人潮瞬间涌进视线——来往的汽车鸣着笛,路边的小贩喊着叫卖声,情侣手牵着手逛街,大妈们提着菜篮子聊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只有他,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走。
找王大壮?他不知道王大壮在哪个工地,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手机里只有王大壮的手机号,可刚才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去派出所?他连这是哪个区都不知道,更别说派出所在哪了。找地方住?他身无分文,连最便宜的小旅馆都住不起。
刘笑站在路口,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额头的血又开始渗出来,滴在蛇皮袋上,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印子。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城市,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可怀里的罗盘传来的冰凉触感,又让他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他不能放弃,至少,罗盘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