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龙石闸轰然落下的巨响,如同丧钟般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将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砸得粉碎。耳室内尘土飞扬,唯一的光源只剩下他们手中的几只狼眼手电,光线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晃动,映照出众人惊骇失措的脸。
“妈的!中计了!”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扑到那厚重的石闸前,用工兵铲拼命敲打撬动,但石闸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闷的回响,“操!彻底堵死了!”
“后退!警戒!”山鹰虽惊不乱,立刻命令队员据枪指向耳室内部,同时快速检查四周环境,寻找其他出口或机关。
吴邪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他强迫自己冷静,手电光迅速扫向刚才传来呻吟声的角落。
只见在那个堆满了腐朽竹简、破烂帛书和倾倒丹炉的角落深处,隐约有十几个身影蜷缩在一起。他们穿着考古队的服装,但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污秽。听到这边的动静,那些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声,拼命地往角落里缩,似乎想把自己塞进墙壁里。
“是……是他们!他们还活着!”孙文杰激动地想要上前,却被山鹰一把拉住。
“别过去!情况不对!”山鹰脸色凝重。那些幸存者的状态明显异常。
手电光集中照射过去,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子。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脸色是一种缺乏光照的、病态的惨白,眼神空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们有的用头抵着墙壁,反复轻微撞击;有的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或胳膊,指甲深陷皮肉,留下血痕;有的则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听不清内容。
他们似乎极其畏惧光线,当手电光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发出更加惊恐的尖叫,用手臂死死挡住眼睛,仿佛那光是烧红的烙铁。
“把光线调暗!别直射他们!”吴邪急忙喊道。队员们立刻将手电光压暗,并移开了角度。
光线减弱后,那些人的反应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依旧缩在角落,警惕地、从指缝里窥视着这群不速之客,身体不住地发抖。
“陈铭?小李?是你们吗?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孙文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试图沟通。
听到他的声音,那群人中有几个似乎辨认了出来,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一个看起来年纪稍轻的男人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扭曲恐惧的脸,正是之前通过电台求救的陈铭!
“孙……孙教授……?”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走……快走啊!别过来!它们……它们会找到你们的!会把你们都变成……变成我们这样!或者……或者吃掉!”
“它们是什么?陈铭,冷静点,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救你们出去?”吴邪接着问道,语气尽量平稳。
“它们……影子……黑色的影子……”陈铭眼神涣散,语无伦次,“从棺椁里……侯爷的棺材……我们不小心……碰了那个盒子……就……就跑出来了……”
“盒子?什么盒子?”吴邪追问。
“长生……长生药的盒子……侯爷抱在怀里的……”另一个蜷缩着的、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突然抬起头,眼神狂乱地插话,他似乎是考古队的领队之一,“我们以为是重大发现……打开了……里面是……是空的!但……但影子出来了!好多影子!”
“它们怕光……怕很大的声音……但……但它们能钻进人的脑子里!”陈铭抱着头,痛苦地说,“让你看到最害怕的东西……然后……然后你就不是你了……王哥……李叔他们……都被拖走了……被同化了……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
同化?拖走?吴邪想起前室那个被吸干的小陆和耳室外那个被附身的队员,心中一寒。
“那你们怎么……”吴邪看着他们虽然精神崩溃但身体似乎还算完整。
“血……我们的血……好像有点用……”陈铭抬起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上面布满了齿痕和干涸的血迹,“它们不喜欢……但我们撑不了多久了……它们就在外面……一直在等着我们出去……或者……等你们进来……”他说着,恐惧地看了一眼被封死的石门。
“妈的,原来那呻吟声是诱饵!”胖子骂咧咧道,“这帮鬼影子还他娘的会钓鱼执法?”
“那主墓室的棺椁,现在是什么情况?”吴邪更关心这个。
“不知道……我们逃出来后就躲在这里……但有时候……能感觉到……那里面……有更大的……东西……在动……”陈铭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恐惧,“它好像……快要醒了……”
更大的东西?溧阳侯本人?
就在吴邪还想再问些什么时,那名之前情绪稍微稳定的老专家突然情绪失控,他猛地指着张起灵,尖声叫道:“你!你身上的味道!和它们一样!和棺椁里的味道一样!你是它们派来的!是不是!”
这话如同炸雷般在耳室内响起!所有幸存者都惊恐万状地看向张起灵,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怪物,尖叫着向后退缩,甚至有人试图攻击身边的人!
“安静!都冷静!”山鹰大吼,队员们不得不上前试图控制住几个完全失控的幸存者,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张起灵沉默的地站在原地,面对指控,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他身上的气息确实与这古墓,与那“窫窳”之力,存在着某种遥远的、冰冷的相似性。
“放屁!”胖子立刻不干了,挡在张起灵身前,对着那些幸存者吼道,“瞪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小哥!是我们的人!一路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死八百回了!还味道一样?我看你是被吓疯了开始说胡话!”
吴邪也立刻站到张起灵身边,语气斩钉截铁:“他是我兄弟!和你们说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出去,就冷静下来,把知道的情况都说清楚!”
他的维护让张起灵微微侧目。
就在这时,负责照顾伤员的随队医护人员(经过简单培训的队员)突然喊道:“队长!吴先生!你们快来看!他们身上……有东西!”
吴邪和山鹰立刻过去。只见在昏暗的光线下,一名幸存者因为挣扎,衣领被扯开,露出的锁骨皮肤上,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些极其黯淡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纹路!那纹路的形态,竟然与那邪符有几分相似!并且似乎在缓慢地、极其轻微地蠕动!
“这是……?”吴邪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什么……”医护人员声音发颤,“刚才还没有,或者没这么明显……好像……好像一激动或者恐惧,就会显现出来……”
“是污染……还是……标记?”吴邪心中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安。这些幸存者,真的只是单纯的精神崩溃吗?还是说,他们本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某种……陷阱的一部分?
耳室内暂时陷入了僵局。外面有诡异的“影子”和可能苏醒的主墓威胁,里面有十几个状态极不稳定、身上出现诡异纹路的幸存者,而他们自己,则被彻底困在了这间狭小的石室里。
救援的难度,陡然增加了数倍,甚至……变得希望渺茫起来。
张起灵的目光,则再次投向了那扇被封死的石门,仿佛能穿透石壁,感受到外面那正在汇聚的、冰冷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