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月光病房
雨水拍打在车窗上，形成一片模糊的水幕。林默涵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节奏与心跳同步。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陈秘书的眼线。
手机屏幕亮起，顾晓婷的短信：已出发，一切就位。
林默涵深吸一口气，转向滨海公路方向。按照计划，顾晓婷会在三分钟后驶入这段人烟稀少的路段，而将在弯道处发生。他紧握方向盘的手心渗出汗水，尽管知道这是场戏，恐惧仍如附骨之疽。
系统，他低声问，如果任务失败会怎样？
永久滞留当前剧本世界。机械声冰冷回应，倒数计时：43小时18分。
雨更大了。林默涵打开雨刷，远处出现顾晓婷那辆红色跑车的轮廓。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改变计划，刹车真的被动了手脚。——K
林默涵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猛踩油门冲向前方，同时拨打顾晓婷电话——无人接听。红色跑车已经接近弯道，刹车灯亮起，但车速丝毫未减。
林默涵的吼声在车内回荡。
千钧一发之际，跑车突然急转，冲上路肩缓冲带。金属与护栏的摩擦声刺破雨幕，车尾甩出夸张的弧度，最终侧停在路边，安全气囊爆开的白烟从车窗缝隙中渗出。
林默涵几乎是跳下车冲向事故现场。雨水打在脸上如针刺般疼痛，他疯狂拍打车窗：顾晓婷！
车门突然从内推开。顾晓婷踉跄跌出，额角有一道血痕，但意识清醒。不是演戏...她抓住林默涵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他们真的...动了手脚...
林默涵刚要回应，远处传来警笛声。顾晓婷迅速塞给他一个小型硬盘：拿着，里面有赵世轩的证据。她的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按原计划...叫救护车...说我重伤...
可你明明——
只是皮外伤。顾晓婷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贴着的圆形装置——那个所谓的心跳监测器，但这东西会显示我的生命体征正在恶化。她按下装置边缘的隐蔽按钮，仪器立刻发出尖锐警报声，快走，他们来了！
林默涵被迫退回自己车上，眼睁睁看着救护人员将顾晓婷抬上担架。她苍白的面容在雨帘中一闪而过，眼睛却异常明亮，无声地传递着某种讯息。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林默涵站在VIp病房外，手中果篮的重量突然变得无比真实。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到顾晓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各种仪器管线缠绕在她周围，构成一幅虚假的危险图景。
莫总。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陈秘书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阴影处，真巧啊。
林默涵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听说顾小姐出车祸，作为商业伙伴，理应探望。
当然，当然。陈秘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只是...医生说她需要静养，暂时不见客。他递过一份报纸，不过您应该对这个更感兴趣。
头条赫然写着《晓婷科技cEo车祸重伤，疑似刹车系统故障》。配图是扭曲的护栏和拖车上的红色跑车。
赵先生让我转告您，陈秘书压低声音，任务完成得很好
林默涵的胃部绞紧。所以赵世轩以为这是他干的？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报纸：替我谢谢他的...肯定。
离开医院时，系统提示音响起：任务完成度100%，奖励20点。新剧情解锁：每晚探望女主，观察其。
这个变态要求让林默涵几乎呕吐。但转念一想，这也给了他名正言顺照顾顾晓婷的机会。
夜幕降临，林默涵再次来到医院。这次他绕开正门，通过消防通道避开可能的眼线。顾晓婷的病房外果然守着一名保镖——陈秘书安排的。
林默涵从口袋取出顾晓婷事先给他的门禁卡，轻轻刷开隔壁空病房的门。两间病房的阳台相连，中间只隔着一道矮栏杆。
雨水已经停了，月光洒在阳台栏杆上，镀了一层银边。林默涵轻手轻脚翻越障碍，透过窗帘缝隙看到顾晓婷正靠在床头操作笔记本电脑，哪有一点重伤的样子。
他轻轻叩响玻璃门。顾晓婷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迅速招手让他进来。
你疯了？林默涵压低声音，指着门外，有守卫！
顾晓婷笑着指了指耳朵里的无线耳机：实时监听呢。那家伙十分钟后会接到紧急电话离开。她合上电脑，硬盘看了吗？
林默涵摇头：还没机会。你的伤...
皮外伤，医生坚持观察一晚。顾晓婷掀开被单，露出膝盖上的纱布，唯一真实的伤处。安全气囊比预想的更有力。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没有精致妆容，没有商业女强人的盔甲，此刻的顾晓婷看起来异常柔软。林默涵突然注意到她病号服领口露出的锁骨线条，以及...那道延伸至衣内的疤痕顶端。
系统有什么新指示？顾晓婷的问题将他拉回现实。
让我每晚来观察你的痛苦林默涵苦笑，真是变态。
顾晓婷却眼睛一亮：完美！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交换情报了。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装置，信号干扰器，可以屏蔽房内监控十五分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保镖接电话的声音。片刻后，脚步声远去。
走了。顾晓婷松了口气，现在说说硬盘内容。
林默涵从内袋取出硬盘接入她的电脑。屏幕上很快显示出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这是...
赵世轩的暗账。顾晓婷放大其中一条路径，看这里，每月固定有一笔钱汇入账户，备注是剧本费
剧本费？林默涵皱眉，什么意思？
顾晓婷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也不确定。但更奇怪的是这个——她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破解后显示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实验室，墙上显示屏是某种脑电波图像，下方小字写着第七次穿越测试。
林默涵的呼吸停滞了——照片角落有个背影，那件格子衬衫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在现实世界最常穿的那件！
你认识这个人？顾晓婷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
不...林默涵移开视线，只是...这实验室很先进。
顾晓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她转而打开另一份文件：这是最关键的。赵世轩与莫怀山的全部通信记录。
林默涵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文件中详细记录了如何一步步设计陷害顾晓婷和莫云天的计划。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频繁提到系统任务剧情要求。
他们也受系统控制？林默涵脱口而出。
顾晓婷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也
该死。林默涵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圆过去时，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查房！一个女声喊道。
顾晓婷迅速收起设备，推林默涵躲进卫生间。透过门缝，他看到一位年轻女医生走进来，胸牌上写着——原着女主竟然以这种形式出场了。
顾小姐，感觉如何？苏柔的声音温柔似水。
好多了，谢谢医生。
苏柔检查了各种仪器，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托我给您带话——小心莫云天，他在执行系统任务
林默涵的血液瞬间冰凉。顾晓婷却面不改色：哪位这么关心我？
赵先生。苏柔递过一张名片，他说您醒来后可以联系他。
等苏柔离开，林默涵从卫生间出来，发现顾晓婷正盯着那张名片，表情复杂。
你相信她？他忍不住问。
当然不。顾晓婷撕碎名片，但有趣的是，苏柔怎么会知道系统任务这种事？
林默涵陷入沉思。原着中苏柔是个单纯的傻白甜，绝不可能参与这种阴谋。这个世界的人物关系已经彻底脱离了原着框架。
明天我会调查她。顾晓婷打了个哈欠，突然显得疲惫不堪，你应该走了，药物开始起作用了。
林默涵点点头，却注意到她床头柜上的药片丝毫未动。你没吃药？
不能吃。顾晓婷苦笑，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我假装吞咽，其实藏起来了。
月光下，她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林默涵心头涌起一股保护欲：你需要休息。我明晚再来。
等等。顾晓婷拉住他的袖子，帮我个忙。她指向衣柜，最下层有套便装和假发。明早七点，有个清洁工会来取。
林默涵皱眉：你要溜出去？
必须亲自去实验室一趟。顾晓婷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第七次穿越测试的照片...我有种感觉，答案就在那里。
第二天晚上，林默涵如约而至。这次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他刚推门进去，就被一股力量拉入阴影中，嘴唇被一只手捂住。
嘘，是我。顾晓婷的气息拂过他耳畔，今天收获太大了。
她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陌生的金属气息。林默涵打开手机照明，发现她右手缠着新绷带，病号服也换了一套。
你受伤了？
小意外。顾晓婷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从枕头下取出一个金属盒子，看看这个。
盒子里是一枚芯片和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站在实验室里，手中拿着与顾晓婷无名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虽然面容稚嫩，但那倔强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是...你？
十二岁的我。顾晓婷的声音异常平静，在一个叫深蓝计划的实验项目里。
林默涵仔细查看照片背景，那些设备明显超前于时代。这是什么实验？
记忆植入与平行世界穿越。顾晓婷指向芯片，今天我潜回了童年待过的实验室，找到了这个。它应该能解释很多事，但需要特殊设备读取。
林默涵想起硬盘上那张有自己背影的照片，心跳加速：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都来自实验项目？
或者...顾晓婷直视他的眼睛，我们根本不在真实世界里。
月光突然变得刺目，林默涵感到一阵眩晕。这个猜想与他最深的恐惧不谋而合。如果这个世界只是某种模拟，那他们的记忆、情感，甚至正在萌生的情愫，又算什么？
系统提示！机械声突然在脑中炸响，检测到关键信息泄露！紧急措施启动！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林默涵跪倒在地，眼前一片血红。朦胧中看到顾晓婷也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发出诡异的蓝光。
顾晓婷！他挣扎着爬向她，你也能听到那个声音？
她艰难地点头，嘴唇因疼痛而发白：一直...都能...
疼痛达到顶峰时，林默涵恍惚看到病房墙壁变得透明，外面不是医院走廊，而是一片虚无的数据流，其中漂浮着无数代码碎片。最可怕的是，在数据流深处，有一个与顾晓婷长相酷似的女性身影，被困在发光牢笼中，正无声地尖叫着。
随着一声爆响，幻象消失了。林默涵浑身湿透地瘫在地上，顾晓婷同样大汗淋漓，但戒指的光芒已经熄灭。
你...看到了吗？她气若游丝地问。
林默涵点点头，心脏仍在狂跳：那是什么？
系统的真面目...或者说，创造者。顾晓婷试图坐起来，却因虚弱而失败，每次我接近真相，就会看到那个...女人。
林默涵爬到她床边，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异常灼热。我们得离开这里。
不行。顾晓婷摇头，至少现在不行。系统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必须更加小心。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蔽，病房陷入更深的黑暗。林默涵突然意识到自己仍紧握着顾晓婷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她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颤抖，却也没有抽离。
小时候，顾晓婷突然轻声说，每次实验后我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男孩向我伸出手，说别怕，我带你回家她苦笑一声，可笑的是，我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林默涵胸口一阵刺痛。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不是莫云天，但最终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也许...家不是地方，而是人。
顾晓婷转头看他，月光重新洒进来，映照出她眼中的水光。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正在以某种危险的速度缩短...
查房！苏柔的声音突然从走廊传来。
林默涵迅速躲回卫生间。这次苏柔不是一个人，陈秘书跟在她身后，眼镜在黑暗中反着冷光。
顾小姐情况稳定。苏柔检查着仪器，明天可以出院了。
莫总很关心您的健康。陈秘书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特意让我来看看。
顾晓婷虚弱地回应：替我谢谢莫总...。
等他们离开，林默涵从卫生间出来，发现顾晓婷的表情异常冰冷：陈秘书在我输液瓶里加了东西。她指向床下，我趁他们不注意调换了。
林默涵捡起那袋液体，对着月光观察——无色透明，但底部有细微的沉淀物。得拿去化验。
没用的。顾晓婷摇头，这种物质在分析时会自动分解。赵世轩他们...很专业。
林默涵想起硬盘上看到的第七次穿越测试，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成形：如果...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尝试我们呢？
顾晓婷的眼神变得深邃：你开始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
没什么。她移开视线，明天出院后，我会假装记忆受损，降低他们的警惕。你需要继续扮演好莫云天的角色。
林默涵点点头，却注意到顾晓婷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戒指，仿佛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东西仍在原位。
第三天早晨，林默涵在公司接到医院电话，说顾晓婷出现短暂记忆障碍，记不清车祸细节。他立刻明白这是她的计划一部分。
下午，他在晓婷科技楼下遇到出院的顾晓婷。她看起来苍白虚弱，见到他时露出困惑的表情：莫总？您怎么在这里？
完美的表演。林默涵配合地露出关切表情：听说顾小姐出院，特地来看看。他故意提高声调，车祸真是太不幸了。
是啊...顾晓婷揉了揉太阳穴，医生说可能是脑震荡导致的...我连事故细节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赵世轩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扶住顾晓婷：晓婷！我听说你出院了，特意来接你。他挑衅地看了林默涵一眼，莫总不会也想顾小姐吧？
按照原着，此刻应该是两男争一女的狗血场面。但现实中的顾晓婷巧妙地挣脱赵世轩的手：谢谢两位关心，但我需要静养。她向林默涵递过一个只有他能懂的眼神，改日再聊。
目送她离开后，赵世轩冷笑一声：任务完成得不错，莫总。不过...他凑近低语，系统刚刚发布了最终任务——在科技峰会上当众羞辱她，彻底毁掉她的声誉。
林默涵强装镇定：什么时候？
三天后。赵世轩拍拍他的肩，别让我失望。
回到办公室，林默涵立刻给顾晓婷发了加密信息：最终任务来了。峰会上当众羞辱你。
回复很快到来：意料之中。今晚老地方见，有重要发现。
夜幕降临，林默涵再次潜入医院——顾晓婷以名义又住进了同一间病房。推开门时，她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屏幕上是复杂的dNA螺旋模型。
看这个。她调出一组对比图，我的基因序列里有异常片段，标记为第七代实验体
林默涵凑近屏幕，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图表角落有个小小的公司logo，正是他现实世界中工作的星辰影视！
还有更惊人的。顾晓婷打开另一个文件，我黑进了赵世轩的私人服务器，找到了这个。
屏幕上显示出一份项目计划书：《星辰剧本世界：第七次真人测试》。参与人员名单中，林默涵赫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职位是剧本医生，而顾晓婷的名字列在测试员一栏。
这是什么意思？林默涵声音发颤。
顾晓婷直视他的眼睛：意思是...我们可能都是自愿进入这个剧本世界的。只是...记忆被修改了。
月光透过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林默涵突然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如果迷失，记住第七日。
第七日...他喃喃重复。
三天后的科技峰会，正好是我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七天。顾晓婷轻声说，我有种感觉，那天会发生什么...
林默涵突然抓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顾晓婷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回握：你知道吗，在最初的梦里...那个说要带我回家的男孩...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长得有点像你。
两人的距离在月光中渐渐缩短，林默涵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茉莉香。就在这危险的暧昧时刻，手机铃声突兀响起——陈秘书来电。
林默涵懊恼地接起，听到对方说：莫总，董事长要见您，关于...最终任务的事。
挂断电话，他无奈地看向顾晓婷：我得走了。
小心。她递给他一枚微型耳机，随时保持联系。
走向门口时，林默涵突然转身：如果...我不是莫云天呢？
顾晓婷微微一笑：那我也不是顾晓婷。
这句意味深长的回答伴随林默涵整晚。当他坐在莫怀山对面，听着老人详细描述如何在峰会上羞辱顾晓婷的计划时，耳机里传来顾晓婷平稳的呼吸声——她在听着一切。
最重要的是，莫怀山最后说，让她在媒体面前承认技术剽窃。这样我们的收购案就能以最低价通过。
明白。林默涵机械地回应，心里却在盘算如何与顾晓婷联手反击。
回到自己公寓已是深夜。林默涵刚关上门，就听见顾晓婷通过耳机轻声说：别开灯，你房间有窃听器。
他僵在原地，听到她继续说：床头柜第二个抽屉，有惊喜。
林默涵摸黑找到抽屉，里面是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月光下闪烁着一枚与他眼睛颜色完全相同的蓝灰色戒指。
我的实验日志显示，顾晓婷的声音在耳机里异常清晰，我们可能是一起进入这个世界的搭档。这枚戒指和我的是配对设备...戴上它，明天你会想起更多。
林默涵将戒指套在右手无名指上，一阵微弱的电流感顿时传遍全身。恍惚间，他看到一个画面：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和一个酷似顾晓婷的女性站在实验室里，共同戴上了类似的戒指...
第七日，顾晓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切都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