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虚空低语——变数与文明的博弈
死歌书院，永恒的寂静与知识的坟场。这里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只有漂浮的卷轴与闪烁的星图，勾勒出已知与未知宇宙的轮廓。在一处由纯粹能量构筑的通讯节点前，冥河星系的主神，死神卡尔，其幻体如同幽影，正与遥远星域的另一端建立连接。
另一端，恶魔一号的王座上，莫甘娜慵懒地靠着，指尖缠绕着一缕暗能量，脸上带着惯有的、混合着嘲弄与警惕的神情。通讯接通，卡尔那平和到近乎虚无的声音率先响起，打破了跨越光年的寂静。
“凉冰，”卡尔的声音如同拂过古老书页的微风，“你知道吗？虚空，并非仅仅是理论，它真的可以征服…所有我们已知的文明。而华烨，他已经成为了第一个成功的…实践品。”
莫甘娜嗤笑一声，猩红的嘴唇勾起讽刺的弧度：“是华烨？哈！我就知道这混蛋一定是第一个喜欢上你这套危险玩意的家伙。为了力量，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幸得…或者说，借助了某些存在的便利，”卡尔的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我们成功炸开了孔雀星系的黑洞核心，提取了珍贵的虚空微粒。这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凉冰，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为你保留一份。”
莫甘娜的眼神锐利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代价是什么？卡尔，我了解你，你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跟我一起，”卡尔的幻体似乎波动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进入虚空的世界，我们去解读那片终极的、超越生与死的奥秘。那里有我们追寻的一切答案。”
“呵，”莫甘娜靠回王座，摆了摆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卡尔，恕我直言，自从你把自己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幻体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和你相处，哪怕只是一天的时间。我对你那冰冷的、没有感觉的永恒没兴趣。”
卡尔沉默了片刻，似乎对莫甘娜的拒绝并不意外，转而用一种近乎提醒的语气说道：“其实，你也应该考虑转化为幻体，这是通往更高维度的必经之路。而且，我必须提醒你，凉冰，华烨已经凭借虚空引擎，打破了已知宇宙维持了数万年的力量平衡。”
“哼！平衡？”莫甘娜冷哼一声，“这不正是你自己干的好事儿吗？放出一条疯狗，然后告诉我平衡被打破了？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中国那个叫冷枫的‘黎明之刃’，似乎有重新把天平摆正的迹象。”
“冷枫…”卡尔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中首次带上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兴趣”的波动，“他确实是一个…超出计算的‘变数’。最初，我以为变数在于他体内那特殊的‘黎明之刃’基因本身。但后来，通过大时钟的持续观测与推演，我发现，真正的变数，或许并非他个人，而是孕育了他的那个文明——华夏，或者说，中华文明。”
他似乎在调取数据，声音带着分析性的语调：“这个文明非常独特。他们不仅在全面战争中顶住了饕餮的攻势并成功反攻，更惊人的是，在短短十八个月的战争压力下，他们完成了一次难以置信的文明跃迁——从一个标准的核前文明，跨越式地进入了宇航级文明。并且，他们还初步掌握并应用了部分造神文明的技术，用于升级他们的超级战士。诚然，他们得到了德诺遗产和天使科技的帮助，但将这些外来技术如此高效地吸收、转化、甚至与自身体系融合，这种能力…放在已知宇宙任何其他文明，即便拥有同等援助，也绝无可能达到如此程度，最多停滞在核前文明顶峰。”
卡尔顿了顿，提出了一个更核心的疑问：“根据大时钟的宇宙文明演进模型，以及我对‘终极恐惧’的理解，一个文明如果以远超常规的速度发展，通常会因为触及某些未知的宇宙规则或引来不可名状的注视，而加速其自身的毁灭进程，如同被观测到的三角体文明，其高效进化本身就伴随着巨大的不确定性风险。但中华文明…他们的快速发展，似乎并未导向预想中的毁灭漩涡。大时钟的推演显示，这个‘意外’本身，其产生的效应，更像是在…应对‘终极恐惧’，而非加速它的到来。我看不透其中的逻辑，这违背了现有的宇宙社会学模型。”
莫甘娜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岂止是你看不透！他们那高效的军队和组织能力，把我好不容易在地球播撒的恶魔种子都快清理干净了！简直像一场针对混乱的大扫除！”
通讯在一种微妙的凝滞感中中断。莫甘娜的身影从卡尔的能量节点前消失。
几乎在莫甘娜断开连接的下一秒，另一个充满暴躁与不满的通讯请求强行接入。能量节点上浮现出华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卡尔！怎么回事？！”华烨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慵懒与戏谑，只剩下气急败坏，“你这什么破黑洞引擎！怎么刚用出来，一下就他妈熄火了？！在那个叫冷枫的小子面前，跟个哑炮似的！”
卡尔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场质问：“华烨王，你融合黑洞引擎时间尚短，对其能量的驾驭远未纯熟。而且，我之前应该提醒过你，需要特别注意地球华夏的冷枫，他是一个重要的‘变量’。”
“变量？！就是那个什么狗屁‘调合者’？”华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怎么这么离谱？！他那是什么能力？我感觉不像是硬碰硬，倒像是…像是直接把我引擎的‘开关’给拔了！”
“‘黎明之刃’基因，”卡尔开始调取资料，语气如同一位耐心的导师在讲解难题，“其最初的设计理念，是作为‘三大造神工程’的辅助与保险。当银河之力、诺星战神、太阳之光的力量因各种原因可能失控、迷失自我甚至堕入黑暗时，‘黎明之刃’的作用是进行能量‘调和’与‘降温’，你可以理解为…为一个过热的核心处理器安装的水冷系统。”
“水？”华烨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这个比喻。
“在孕育了冷枫的那个文明古老哲学中，有这样一种观念，”卡尔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奇特的韵味，“‘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意思是，天下最柔弱的东西莫过于水，但穿透、攻克最坚硬事物的力量，却没有什么能胜过它。”
“什么意思？说人话！”华烨不耐烦地打断。
“意思是，‘黎明之刃’基因真正的潜能，与其持有者的‘心性’密切相关。”卡尔详细解释道，“它被设计为，只有在持有者内心处于极度平静、柔和、内敛的状态时，才能完全激发。在最初的几代实验体中，如果心性不达标，其作为三代超级战士的实际战斗力，甚至可能低于专门为战斗优化的二代超级战士，发挥的作用比辅助型战士还差。正因为对基因持有者的心性要求过于苛刻，导致其适配性极低，最终在德诺的基因库计划中被视为‘失败品’而淘汰。”
“那和冷枫有什么关系？”华烨更加困惑，“那家伙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柔和’！他砍过来那一剑，狂暴得很！”
“这正是关键所在，华烨王。”卡尔的语气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根据大时钟对冷枫行为模式、能量波动乃至暗信息残留的分析，他的基础心性频率，比雄兵连大多数成员都要…‘柔和’与‘平静’。这不是表象的温和，而是一种深层次的‘内敛’。在他们的文化体系中，这被称为武者修行达到一定境界后的‘藏锋’。”
“他的心性根源，并非来自基因的被动赋予，而是源于他们文明独特的‘以武入道’的修行体系。”卡尔进一步阐述，“这意味着，他在拥有极高的思想境界和心境修为的前提下，同时掌握了最极致、最高效的杀戮与战斗技巧。并且，随着他心境的愈发平和、通透，他对力量的掌控和运用，反而会变得更加精准、高效，破坏力也以另一种形式递增。这种‘平和’，与最初几代‘黎明之刃’实验体那种因能力不足或性格使然而表现出来的‘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一种是无力而显柔，一种是至强而示弱，内核天差地别。”
通讯的另一端，华烨陷入了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表明他正在努力消化这些超出他理解范畴的信息。他原本以为只是面对一个稍微特殊点的超级战士，却没想到其背后牵扯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逻辑和文明底蕴。
卡尔的声音最后响起，带着一种宣告式的平静：“所以，华烨王，冷枫并非简单地打断了你的引擎运行。他是在你力量爆发的瞬间，以其高度内敛平和的心境，引动了某种…更接近宇宙本源规则的力量，对你那狂暴而‘不谐’的虚空能量进行了‘强制调和’与‘平复’。这并非力量的正面碾压，而是…规则层面的暂时‘修正’。你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超级战士，更是一个行走的、他所属文明的活体哲学体现。”
“重新熟悉你的力量吧，华烨王。并且，永远不要低估那个看似‘柔弱’的文明，以及它孕育出的…任何可能性。”
通讯切断，死歌书院重归死寂，只有无尽的星空模型在卡尔面前缓缓旋转，其中代表地球华夏的那个光点，正散发出越来越难以预测的、令人不安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