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边境烽烟与黎明捷报
饕餮主力舰队的幽蓝尾焰，如同溃逃的萤火虫群，最终消失在了地球深邃的夜空背景之中。恶魔军团的暗影，也在与天使持续不断的、跨越多个维度的激烈交锋后，如同退潮般悄然隐没，撤出了这片它们曾试图染指并播撒混乱的星域。
然而，入侵者的退却，并未立刻为满目疮痍的地球带来和平的曙光。战争留下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废墟，更是深植于文明肌理的巨大创伤和权力真空。冥河星系的死神卡尔与恶魔女王莫甘娜所追求的“终极恐惧”与“堕落自由”，其遗毒远未肃清。
根据战后初步的、触目惊心的统计，在饕餮军团执行其冷酷的“制造死亡”战略期间，全球范围内直接或间接因这场星际入侵而死亡的人口，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三十五亿。这个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化为焦土的城市，是支离破碎的家庭，是文明进程中一道难以愈合的、深可见骨的伤痕。值得注意的是，在饕餮基于其黑暗教义，完成了这一恐怖的“战略目标”后，其军事行动的重心便发生了转移，主要聚焦于遏制中国以外其他残存国家力量可能发起的大规模反攻，以及应对中国战场上那支越战越强、顽强得超乎想象的军队。
而在那三十五亿的死亡阈值之后，持续攀升的伤亡数字，其根源更多地从饕餮的轨道打击和正面进攻，转向了恶魔所精心策划和诱发的、更深层次的混乱。恶魔军团的核心力量虽主要用于与天使在各个层面进行高烈度的对抗，但它们渗透和瓦解文明秩序的手段却更为阴险和持久。它们通过散布经过特殊编码的“恶魔基因种子”，如同播撒精神的瘟疫，精准地诱惑并转化那些内心充满阴暗、绝望或在乱世中迷失自我的人类。这些自愿或半自愿的转化者，成为了在各地制造恐怖、袭击和动荡的低等恶魔仆从。
但更具破坏性的，是恶魔在其影响力所及的、原国家秩序已然崩溃的广袤区域，通过提供武力支持、扭曲的科技以及黑暗的意识形态，直接扶植起一批效忠于恶魔理念、或至少是依赖恶魔资源生存的“人类傀儡政权”。这些政权在饕餮和恶魔主力撤离后，非但没有随之瓦解，反而因其扎根于人性的阴暗土壤和对资源的垄断，继续存在着，如同文明躯体上溃烂的脓疮，彼此攻伐，压迫民众，并不断向外输出着暴力与混乱，成为了战后世界最不稳定、最血腥的因素。
与全球多数地区的失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中华大地的核心区域，社会秩序虽在战争的巨大压力下紧绷如弦，却始终未曾真正断裂。这并非侥幸。在长达近二十个月的全面战争期间，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人民警察系统与武装警察部队，始终如同最坚韧的毛细血管网络，深入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履行着维护基本秩序、打击犯罪、保障民生的神圣职责。他们佩戴着醒目的“金色盾牌”臂章，手持着从军用仓库中启封、甚至部分换装了早期“黑色长城”计划下放的单兵装备，以高度的纪律性、牺牲精神和无处不在的威慑力，极大地压制了人性中可能趁乱而起的阴暗面。
在国内相对稳定、物资配给体系尚能维持基本运转、且法律与秩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的环境下，绝大多数人既无必要，也慑于那高效且无情的打击力量，不敢轻易踏出那堕落的一步。零星出现的、试图响应恶魔低语或利用基因种子获取力量的个体，往往在其完成转化或造成实质性破坏之前，就会被高度警惕的基层治安网络或快速反应的警察小队第一时间发现并予以坚决、彻底的清除。这使得中国境内，成为了那片席卷全球的“恶魔转化”狂潮中，一片罕见的、保持了人类文明本色的“绿洲”。
然而，边境线，却成了秩序与混乱交锋的最前沿。尤其是在广袤而人烟稀少的西北边境。战前这里由精锐的边防部队守卫，钢铁长城般阻挡着一切威胁。但在战争最激烈的阶段，为了应对来自太空的直接入侵和保卫核心区域，几乎所有的成建制野战部队，包括绝大部分边防主力，都被紧急抽调，驰援东部战场，最终汇聚于北京保卫战的洪流之中。
漫长的边境线，其防御和管控的重担，便主要落在了原本负责内卫的边防警察和机动特警部队的肩上。他们的装备，大多是战争初期陆军换装“黑色长城”系列新式装备时淘汰下来的、基于旧体系但经过信息化升级的武器。例如老式的95式自动步枪加装了新的光学瞄具和战术导轨，敞篷的吉普车焊上了简陋的装甲钢板，配备了基础的反坦克火箭筒和重机枪。这套体系，相比起那些被恶魔用未知技术加持、充斥着粗犷暴力美学的傀儡政权军队的装备，在体系化和信息化程度上仍领先“一代”，使得边防警们尚能凭借战术素养和意志力，与寻常的越境骚扰者周旋。
但他们的核心任务，终究是维护战时国内社会的稳定与边防巡查，兵力被迫极度分散在漫长的点与线上。而他们的对手，那些恶魔扶植的政权武装，却常常集结起成建制的、拥有装甲车辆甚至少量坦克的部队，利用边境复杂的地形，发起蓄意的、规模不等的越境袭击，试图掠夺资源、制造恐慌，或是试探这条防线的虚实。
今夜，西北边境某处，代号“孤石”的边防警局，便成为了这样一个风暴眼。
夜色如墨，笼罩着荒凉的山峦与戈壁。警局是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围墙早已在之前的冲突中塌了大半。电力早已中断，仅有的备用电源也为了节省燃料而关闭。整个警局区域，唯有通过微光夜视仪滤出的、一片幽绿色的世界，还能勾勒出残垣断壁和远处晃动的人影。
“还剩多少？”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警局二楼窗口后的重机枪阵地旁响起。说话的是老警长老周，他脸上涂抹着防红外迷彩，额角的皱纹里嵌满了沙尘。
“就我们仨了，头儿。”回答的是年轻民警小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握着95式步枪的手却很稳，“小张…刚才想突围去启动备用发电机，被狙击手…”
老周沉默地点了点头，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小李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警局原本有十二名警员，在傍晚遭遇第一波突袭时，就损失了近半。他们尝试呼叫支援，但通讯装置在敌人第一轮电磁干扰和炮火覆盖中就彻底损坏，只有断断续续的、充满杂音的片段传来，告知他们其他方向的哨所和巡逻队也遭到了猛烈攻击，这是一次蓄谋已久、多点同时发动的大规模入侵，援军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突破敌人的阻击线。
他们能做的，就是依托这栋还算坚固的建筑，以及楼前这个用沙包和报废车辆加固的重机枪阵地，死死守住这里，拖延时间。
“砰！轰——！”
窗外，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此起彼伏，曳光弹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短暂的轨迹。敌人显然训练有素，而且装备不差，除了大量的自动武器，还配备了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
“火箭筒！”观察手王磊低吼一声。
老周猛地探身，肩扛一具69式40火（火箭筒），幽绿视野中，一辆改装过的、加装了重机枪的武装皮卡正试图冲击正面防线。“咻——”火箭弹拖着尾焰扑去，准确地命中了目标，皮卡在一声巨响中化作燃烧的火球，碎片四溅。
短暂的欢呼还未响起，就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压了下去。
“听！”小李竖起了耳朵。
远处，传来了低沉而富有压迫感的轰鸣，那是柴油发动机特有的咆哮，伴随着金属履带碾过碎石地面的铿锵声响。
“坦克…是坦克的声音！”王磊的声音带着绝望，“不止一辆…”
老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手里的40火，对付装甲运兵车都勉强，面对真正的主战坦克，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通往一楼的楼道传来，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金属碰撞声。
“谁？！”老周猛地调转枪口，对准了漆黑的楼道口。
“自己人！别开枪！是市局的‘雷霆’特警队！”一个洪亮而疲惫的声音传来。
黑暗中，影影绰绰出现了几十个同样身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身影。他们同样满身尘土，不少人身上带着血迹和绷带。
“老周？是你吗？”为首的特警中队长认出了老周，快步上前，两人用力地握了握手，黑暗中都能感受到对方手上的力度和潮湿的冷汗。
“老雷！你们怎么到这来了？”老周又惊又喜。
“别提了，”雷中队长喘着粗气，一边快速检查着弹药，一边语速飞快地说，“我们接到命令增援b7区，半路被伏击了，车队被打散，我们这一路拼死才冲出来，看到你们这边还有动静，就撤过来了。”
他顿了顿，侧耳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坦克轰鸣，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外面来了至少二十辆艾布拉姆斯（m1A2主战坦克的仿制或缴获型号）…妈的，这帮杂碎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看来他们今天是铁了心，要把我们这块硬骨头，连肉带渣，全都啃碎在这里，一个不留。”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特警队员手里接过一具崭新的“红箭-12”单兵反坦克导弹发射筒，熟练地检查着，做着发射前的准备。但这新型导弹数量有限，面对二十辆坦克，无疑是杯水车薪。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弥漫在每一个坚守者的心头。他们依托着残破的工事，手中的武器对着窗外，准备迎接最后的、注定惨烈的战斗。坦克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大地都在微微颤抖，仿佛死神的脚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种截然不同的、尖锐而富有穿透力的呼啸声，由远及近，如同撕裂布帛般，猛然划破了被枪炮声主宰的夜空！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尽管隔着天花板，他们仿佛都能感受到那来自苍穹之上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是飞机！我们的飞机！”小李第一个激动地喊了出来。
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声从敌人阵地的纵深传来！不是炮弹落地的那种闷响，而是航空炸弹精准命中目标后，那种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轰！！！轰隆——！！！”
连续的、密集的爆炸声如同沉重的战鼓，敲击在入侵者的头顶。透过夜视仪，可以看到远处原本耀武扬威的坦克集群中，接连爆起巨大的火球，庞大的车体被轻易地撕碎、抛起，如同玩具一般。敌人的炮兵阵地、后勤集结点，也同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是歼-11战斗轰炸机编队！它们如同暗夜中的死神，以超低空突防的方式，对入侵的敌军武装进行了精准而猛烈的空中打击！
还没等幸存下来的敌人从这突如其来的空中风暴中回过神来，更低沉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数架体型庞大的运-20运输机，在歼击机的护航下，如同巨大的鲲鹏，飞临战场上空。
一个个黑点从机舱尾部跃出，迅速展开成洁白的伞花，如同夜空中绽放的蒲公英，密密麻麻，向着警局周边的关键区域飘落。
“空降兵！是我们的空降兵！”雷中队长声音颤抖，充满了绝处逢生的激动。
空降兵们着陆的动作迅捷而专业，他们身穿全新的、具有良好防护和隐蔽性的数字化作战服，手中的武器不再是老旧的95式，而是造型更加科幻、整合了观瞄系统和战术附件的“黑色长城”系列突击步枪。他们携带的单兵反坦克导弹、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炮，也明显是专门为了对付饕餮轻型装甲单位而设计的特制型号。
战斗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入侵者那些拼凑起来的装甲车，在空降兵特制的5.8mm穿甲弹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而那几辆侥幸躲过空中打击的“艾布拉姆斯”坦克，还没来得及调整炮口，就被空降兵小组发射的新型反坦克导弹锁定。
“咻——轰！！”
导弹拖着清晰的尾迹，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度，直接钻入了坦克最脆弱的顶部或侧后装甲！巨大的爆炸声中，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瞬间化作了燃烧的棺材，炮塔被殉爆的弹药掀飞十几米高，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残余的敌军在绝对的火力和技术优势面前，迅速崩溃，开始四散逃窜，但被空降兵和重新振奋起来的警察、特警们协同清剿。
一名空降兵指挥官在确认警局安全后，大步走到老周和雷中队长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中国人民解放军空降兵某部，奉命支援！你们辛苦了！”
老周和雷中队长连忙还礼，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指挥官看着眼前这些疲惫不堪、却依旧坚守到最后的边防警和特警，脸上露出了肃然起敬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宣布了那个他们期盼了太久、也为之付出了太多的消息：
“同时，向各位通报：根据中央军委和太空军司令部最新战报，我军太空军部队已于今日凌晨，对盘踞在天刃七号周围的饕餮残余舰队发动决战，并首战告捷！饕餮军团主力已确认全面撤出地球！战争，我们打赢了！”
他顿了顿，环视着周围渐渐聚集过来的、伤痕累累却目光炽热的战士们，继续说道：
“最高统帅部已下达命令，全国各地驰援北京的部队，正在有序撤回原驻防地，全面接手国土防御和秩序恢复工作！像今天这样的入侵，绝不会再允许发生！祖国边疆的每一寸土地，都将由我们重新牢牢守护！”
消息如同带着电流，瞬间传遍了整个阵地。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泪水与哽咽的欢呼！
老周仰起头，看着东方天际渐渐泛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鱼肚白，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中太久太久的浊气。他脸上的迷彩被泪水冲开两道沟壑，但他却在笑，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带着无尽疲惫与骄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