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轰鸣声在慕斯年耳中如同丧钟。
他紧紧抱着苏林晚,用体温包裹着她冰冷的身躯,
源源不断的镇魂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却如同投入无底深渊,被那诡异的淡金灰色裂纹贪婪地吞噬、消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生命之火在风中摇曳,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再快一点!”
慕斯年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他从未如此无助,如此绝望。
归元堂最顶层的特殊急救中心已准备就绪,
陈老,慕家供奉的老药师、甚至慕家动用人脉紧急调来的几位国手级中医泰斗,都已严阵以待。
城市在下方飞速掠过,霓虹依旧璀璨,却照不进慕斯年冰冷的心。
他低头,看着怀中爱人苍白如纸的脸,
那曾经灵动璀璨的眼眸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他一遍遍擦拭着她嘴角不断渗出的淡金灰色血迹,指尖颤抖。
“晚晚……醒醒……看看我……”
他声音嘶哑,将额头抵着她的额,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滴落在她冰冷的皮肤上,
“求你……别丢下我……
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开诊所的……
你说过要让天下无疾的……
你答应过我的……”
回应他的,只有苏林晚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和仪器上不断下跌的生命指标。
**归元堂顶层,急救中心。**
当直升机在顶层停机坪降落的瞬间,早已等候的医疗团队如同精密的仪器般启动。
苏林晚被迅速转移到恒温无菌的重症监护室,身上瞬间连接了最尖端的生命维持设备和监测仪器。
屏幕上,她的生命体征曲线如同悬崖断壁般惊悚:
心率低至濒危线,血压几乎测不出,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
更可怕的是,所有仪器都显示出一种诡异的能量场正在她体内肆虐,吞噬着生机。
她体表那些淡金灰色的裂纹,在无影灯下显得更加狰狞,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
“这……这根本不是寻常的伤势或能量反噬!”
一位头发花白的西医泰斗看着屏幕上紊乱到无法解读的数据,脸色骇然,
“她的细胞活性……在以指数级的速度衰减!
这像是……
像是生命本源在被某种规则强行‘归零’!”
“是归元之力的反噬!”
陈老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枯瘦的手指搭在苏林晚的手腕上,
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脉象,以及脉象深处那股恐怖的寂灭意境,
“她强行引动了超越自身极限的禁忌力量,引动了万物归寂的法则……
现在,这法则……正在将她自身也拖向归墟!”
“那还有什么办法?!”
慕斯年如同一头被困的凶兽,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慕老爷子和陈老以及几位国手,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救她!”
“难!难如登天!”
陈老摇头叹息,
“这反噬源自她血脉深处引动的规则之力,外力难以强行干预。
强行输入生机,只会加速被归寂之力吞噬!
唯一的希望……”
他看向苏林晚掌心那枚虽然黯淡却依旧存在的悬针纹,
“或许……只能靠她自己。
靠她灵医血脉深处那点不灭的生之意志,对抗这归墟之力,找到一丝平衡点……但这希望……渺茫。”
慕斯年的心沉到了谷底。
靠她自己?
她现在连意识都没有!
“慕少主!”
负责监测能量场的陈老突然惊呼,
“看!
她体内的那股归寂之力……似乎……
似乎在和某种外界的能量产生极其微弱的共鸣!”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到屏幕上。
果然,代表苏林晚体内归寂之力的诡异能量图谱上,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波动涟漪。
而这涟漪的来源方向……赫然指向了……锁龙潭!
“锁龙潭?”
慕鸿远脸色一变,他刚处理完祖地崩塌的后续,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尘土和疲惫,
“难道是……”
“镇魂鼎!”
慕斯年和慕鸿远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锁龙潭底,那尊沉寂的、与祖地玄龙玉璧相连的镇魂鼎!
苏林晚在祖地强行归寂影殿通道,引动了归元之力,而这份力量,
似乎与锁龙潭底、镇压着阴煞主体和苏家先祖被污染神魂的镇魂鼎,
产生了某种跨越空间的、微妙的共鸣!
“难道……镇魂鼎能帮她?”
慕斯年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恰恰相反!”
陈老脸色更加难看,他指着屏幕上那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波纹,
“这共鸣不是在帮她!
是在……加速反噬!
你们看!”
随着老陈的指向,众人骇然发现,随着那微弱共鸣的持续,苏林晚体内归寂之力的活跃度竟然在缓慢提升!
她体表的淡金灰色裂纹似乎又扩散了一丝!
生命体征曲线再次出现断崖式下跌的征兆!
“镇魂鼎镇压的是至邪阴煞和污染神魂!
而林晚丫头体内的归元之力,刚刚引动过归墟意境!
这两者在本质上……
都是‘终结’与‘寂灭’的力量!”
陈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这共鸣……不是在救她,是在……
火上浇油!
在加速她被归寂法则同化的过程!”
仿佛为了印证陈老的话,监护室内,连接着苏林晚心电图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
直线!心脏骤停!
“晚晚!!!”
慕斯年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就要扑过去!
“除颤!快!最大功率!”
西医团队反应迅速,立刻进行抢救。
强大的电流冲击在苏林晚胸口,她的身体剧烈弹起,又落下。
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直线……依旧是一条直线!
“再来!”
“砰!”
“再来!”
“砰!”
每一次除颤,都像重锤砸在慕斯年的心上。
他眼睁睁看着苏林晚毫无生气的身体在电流下无助地弹动,看着她生命的气息一点点被那淡金色的裂纹吞噬,
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冰冷的仪器警报声和那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在第三次除颤结束,医生准备宣布死亡时间前的最后一秒——
嗡!
异变突生!
苏林晚一直毫无动静的身体,心脏位置,突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与生机的淡金色光芒,从她心口处悄然亮起!
这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抵抗着体表裂纹的侵蚀!
同时,她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那枚悬针纹,在没有任何外力刺激的情况下,骤然亮起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光芒!
这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淡金灰色,而是回归了最初的、带着纯粹净化之力的淡金色!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心口和掌心这两点微光的亮起,
她体内那肆虐的归寂之力,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却更高层次的存在的压制!
“心跳恢复了!窦性心律!虽然很弱!”
监测心电的医生激动地喊道。
奇迹!
在心脏停跳的边缘,她体内似乎有什么力量被激活了,强行将生命拉了回来!
慕斯年猛地冲到床边,紧紧握住苏林晚那只亮起悬针纹光芒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他感受到了!
那微光中蕴含的,不再是寂灭,而是……
一种熟悉的、属于苏林晚的、坚韧不屈的生机意志!
“晚晚!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他声音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不敢置信。
然而,苏林晚依旧没有醒来。
她的生命体征虽然恢复了一丝,却依旧徘徊在生死线上。
体表的裂纹只是停止了扩散,并未消退。
心口和掌心的微光也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陈老仔细探查后,脸色依旧凝重,但眼中多了一丝震撼和希望:
“是她的意志!
是她灵医血脉深处最本源的不灭生机被生死危机强行唤醒了!
这股力量……
非常古老,非常纯粹,甚至……似乎凌驾于那归寂之力之上!
它在保护她的核心!
但是……”
他话锋一转,指向屏幕上再次出现的、与锁龙潭方向共鸣的波动:
“这外界的共鸣,依旧在持续,在不断地刺激和撩拨着她体内的归寂之力!
两股同属‘终结’的力量内外夹击,她这点刚刚唤醒的本源生机,
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被再次扑灭!
必须……切断这共鸣的源头!”
切断源头?锁龙潭?镇魂鼎?
慕斯年猛地抬头,眼中燃烧起疯狂的火焰!
他明白了!
苏林晚体内的生机在与那归寂之力对抗,而锁龙潭镇魂鼎的共鸣,却在不断壮大归寂之力!
要想保住苏林晚这丝微弱的生机,唯一的办法就是——
立刻前往锁龙潭,稳定甚至暂时隔绝镇魂鼎的波动!斩断那该死的共鸣!
“老族长!”
慕斯年看向慕鸿远,眼神决绝如铁,
“这里交给您!
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护着她!
我去锁龙潭!
必须斩断那共鸣!”
慕鸿远看着他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疯狂,再看向病床上命悬一线的儿媳,重重点头:
“放心去吧!
这里有我!
只要我活着,就没人能动她分毫!”
这位慕家老族长,此刻重新展现出了当年独挡一面的担当。
慕斯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林晚,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然后毅然转身,如同一道撕裂黑夜的金色闪电,冲出了归元堂急救中心!
他的目标——锁龙潭!
为了苏林晚,哪怕要掀翻那深潭,打碎那古鼎,他也在所不惜!
而就在慕斯年离开后不久,病床上,苏林晚那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在她意识沉沦的深渊最底层,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一点淡金色的光芒顽强地亮起。
光芒中,一个模糊却带着无尽悲悯与温暖的身影,若隐若现……
“孩子……归元……非寂灭……是……新生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