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404寝室。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道。
以及一种久无人居的清冷。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
在书桌和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差不多。
凌乱中带着学生宿舍特有的生活气息。
仿佛那段在仓库搏命、在基地康复的日子。
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但白羽左肩偶尔传来的细微酸胀。
和白玉眼底那无法完全抹去的惊悸。
都在无声地宣告着现实的痕迹。
“先收拾一下。”
白羽将帆布包放在自己的书桌旁。
声音平静。
他走到窗边。
没有立刻拉开窗帘。
而是站在侧面。
目光透过玻璃的反射。
谨慎地扫视着楼下的情况。
三五成群的学生。
骑着单车穿梭的身影。
远处操场上传来的喧哗。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如同附骨之疽。
并未因为离开基地而完全消失。
只是隐藏得更深了。
白玉也放下东西。
开始动手整理。
他拿起抹布。
擦拭着桌面上的灰尘。
动作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时不时飘向哥哥。
看着哥哥站在窗边那警惕的姿态。
看着他比以前更加消瘦却也更显坚毅的侧影。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既有哥哥平安归来的庆幸。
又有对未知危险的忧虑。
“哥，”他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真的没事了吗？我是说，你的肩膀……”
白羽转过身。
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弟弟。
里面的锐利收敛了些。
换上几分属于兄长的温和。
“嗯，基本恢复了。”他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肩，“只是阴雨天或者太累的时候，会有点感觉。不影响正常活动。”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白玉知道。
过程绝不可能如此轻松。
他看着哥哥。
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他知道哥哥不想让他担心。
他低下头。
用力擦着桌子。
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和焦虑。
都随着灰尘一起抹去。
收拾完寝室。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走在熟悉的校园小径上。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同学。
有人和白羽打招呼。
“白羽？好久不见啊，是家里有事吗？”
白羽面色如常地点头回应：“嗯，处理了些事情。”
他的应对得体而自然。
看不出任何破绽。
仿佛他真的只是请了个长假归来。
白玉跟在他身边。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扫视周围的人群。
会留意那些独自一人、行为有些异常的身影。
会下意识地分析哪些地方容易隐藏。
哪些路线便于撤离。
这种近乎本能的警惕。
是那段在基地耳濡目染、以及经历生死危机后。
留下的深刻烙印。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
只关心功课和游戏的普通大学生了。
食堂里人声鼎沸。
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
他们打了饭。
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视野相对开阔。
且背靠墙壁。
能减少来自后方的威胁。
是白羽下意识的选择。
白玉也立刻明白了这个位置的好处。
他默默坐下。
心里有些发酸。
哥哥他……
已经习惯这样了吗？
吃饭的时候。
白羽吃得不多。
速度适中。
目光却始终保持着对周围的感知。
他注意到斜对面有个男生独自吃饭。
一直低头看着手机。
似乎没什么异常。
但他放在桌下的左手。
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有规律地敲击着。
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
白羽的瞳孔微微收缩。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个男生的样貌特征。
白玉也察觉到了哥哥那一瞬间的凝滞。
他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
只看到一个普通的男生在玩手机。
他有些疑惑。
但看到哥哥很快恢复了正常。
便也没有多问。
他知道。
有些事。
哥哥不告诉他。
是为了保护他。
下午。
白羽去了学院教务处办理销假手续。
过程很顺利。
老师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
便在他的材料上盖了章。
“落下的课程抓紧时间补上，有问题及时联系任课老师。”
“好的，谢谢老师。”
白羽拿着材料走出办公室。
神情平静。
他需要尽快恢复正常的学生身份。
这是最好的伪装。
也是引出那些暗处老鼠的……诱饵。
白玉则去了图书馆。
他需要借阅一些新的书籍。
不仅仅是关于体能训练。
还有一些关于心理学、行为分析、
甚至基础追踪与反追踪的书籍。
他知道这些知识可能很浅显。
但多了解一点。
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多一分把握。
在图书馆的书架间穿梭时。
他隐约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猛地回头。
却只看到几个埋头看书的学生。
没有任何异常。
是错觉吗？
他不敢确定。
只能更加提高警惕。
傍晚。
兄弟二人在寝室里。
一个对着电脑补落下的课程笔记。
一个看着借来的新书。
气氛看似平和。
实则两人内心的弦。
都绷得紧紧的。
白羽放在桌上的那个“普通”手机。
屏幕始终朝上。
确保能第一时间看到任何信息。
白玉则时不时起身倒水。
或者走到窗边。
看似透气。
实则观察。
夜色渐深。
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
寝室的灯光温暖。
却照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份无形的压力。
“早点休息。”
白羽合上电脑。
对白玉说道。
“嗯，哥你也早点睡。”
白玉放下书。
躺在床上。
兄弟二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都知道。
对方和自己一样。
在看似平静的校园生活下。
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觉。
等待着。
也防备着。
那不知何时会再次袭来的风暴。
窗外。
月色清冷。
树影摇曳。
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
在黑暗中。
静静地注视着这间亮着灯的宿舍。
注视着里面那两个。
试图在平凡与危险之间。
寻找平衡的年轻兽人。
紧绷的弦。
在寂静的夜里。
发出无声的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