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姜棠的眸光落在谢蘅修长的背影上，明明灭灭，若有思索。
从清风榭出来，姜棠脸上的笑意敛去，眼里的醉意也荡然无存。
直到穿过回廊，走到棠梨居门前时，她才蓦然回首，看向清风榭的方向。
远远瞧着，阁楼上似乎还能看到一个侧影。
姜棠忍不住勾了勾唇。
只不过，唇畔的弧度里却卷着一丝松动和狡黠。
萧承稷从慢条斯理地进了清风榭，便迎面遇上急匆匆下楼的追云。
追云连忙行礼，“殿下。”
萧承稷指着他身上破烂的衣袍，“你这是去办什么差事了？衣袍都炸成这样了？”
“倒也没有……不过是没藏好，被落下的烟火烧了几个洞。”
萧承稷嘴角一抽，“你管这……叫几个洞？怪不得远远地就瞧见侯府方向有烟火。”刚上了两步台阶，又顿住，“等等！”
他转过身盯着追云，“谢蘅陪着你家夫人放、烟、火？”
追云一愣，“是。”
萧承稷震惊了，“你家世子坠入爱河了！？”
追云支支吾吾地，像是难以启齿似的，萧承稷愈发觉得奇怪，刚要继续追问，追云却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
追云一路狂奔，直接跑出了清风榭，才长出了一口气。
萧承稷皱眉，一脑门问号。
门一推开，就见立在窗边，神色沉沉望着楼下的谢蘅。
萧承稷走过去，顺着的他的视线看去，“看谁呢？”
谢蘅掀起眼，看他了一眼，“你这是被圣上轰出来了，还是被皇子妃撵出来了？”
“……别打岔，是看姜棠的吗？你莫不是心虚，前脚打了人家舅父，后脚就想讨人家欢心？”说着又回头看了他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所以是……人家没领情？”
听到姜棠的名字，谢蘅动作微顿，掀起眼看向萧承稷。
“不是。”
萧承稷不大客气地吐出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谢蘅，“……”
“要我说啊，你要是真喜欢，就别端着了！”
谢蘅垂在两侧的手蜷了蜷，没回答，话锋一转，“你今日前来，想必是西戎的事情有了定论？”
“齐玠那个老东西，今日又在朝堂上口口声声说自己力有不逮，难以承受重任，还请父皇尽快安排主将……”
萧承稷脸色有些难堪，“想必二哥和孙家已经等不及了。”
谢蘅颔首。
“这两年西戎的内政不稳，若是等西戎主君坐稳王位，扫清内患，便会过错最好的攻打时机，连三成的胜算都没有了，一旦耗上几年，便是再有十个崔氏也不够军饷的。”
“姜明渊被贬为户部侍郎了，如今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吴阳。”
谢蘅嗤笑一声，“姜明渊老谋深算，明哲保身，遇上吴阳，怕是往后在户部便会不得志了……”
萧承稷百思不得其解，“姜棠是如何算准了，姜明渊会被贬的？”
“她一开始就是冲着姜明渊去的。”
萧承稷沉默了半晌，忽而问道，“这事你一早就知道？”
“猜的。”
与此同时，姜府门外。
“让开，我要见父亲。”
姜之瑶被两个守门的下人拦在府外，勃然大怒。
守门的下人相视了一眼，摇摇头，“大姑娘，老爷吩咐了，从此以后，不许你踏入姜府半步……”
姜之瑶一愣，更怒了，指着两人，“你们是新来的吗，如此不懂规矩，那是我父亲，怎么会不让我进府，让开。”
丫鬟来禀，父亲被贬成了户部侍郎，她吓死了。
崔氏的盐税一事，是她献的计策，若是因此……她不敢想，连夜从季府赶了过来。
只为能当面解释。
结果遇到了两个不长眼的奴才！
两个守门小厮却不肯再看她，也不回话。
姜之瑶此刻心里既着急又害怕，没想到又被堵在了姜府门外，叉着腰，一边踱步，一边咒骂。
“夫人，若是不能从大门进，要不要试试后门？”
身后的丫头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姜之瑶眼睛一亮，对，后门。
转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暗暗发誓，待她见了父亲，一定要重重责罚这两个守门的下人。
丫鬟上前叩门，可是许久，都未曾见有人来开门。
那丫鬟哭丧着脸，“要不，夫人我们先回去？兴许是太晚都休息了。”
姜之瑶咬牙，“不行，我今日必须要见到父亲。”
她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因为父亲的缘故，连带着季崇礼待她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她不能失去父亲这个依仗！
“既然不能走门……”
不一会儿，姜之瑶带着丫鬟指了指墙角处的一堆枯草，“扒开。”
丫鬟不明所以，伸手扒开后，露出一个小小的狗洞，表情一僵。
“夫人，这是狗洞。”
“你先钻进去。”
见丫鬟迟迟未动，姜之瑶表情扭曲，怒斥，“难道你想让我先钻进去？万一对面有狗怎么办！”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丫鬟先败下阵来，她心一横，硬着头皮趴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狼狈地攥紧那窄小的狗洞。
半晌，丫鬟在里面小声说了一句，“夫人，我瞧了，没有人也没有狗。”
姜之瑶盯着那圆圆地洞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伏下身，一边爬一边咬牙切齿的想，待她翻身，一定要打死那个两个该死的奴才！
好在上半身已经钻了过去，她一抬眼就能看见通往姜氏祠堂的小路，心中松了一口气。
“嘶！”
下一瞬，无论她再怎么用力，挪不动半点。竟是卡在了洞口。
“拉我一把。”
姜之瑶抬起右手，冲着丫鬟说道。
丫鬟上前，拉着姜之瑶的手，用力往后拉。
“啊……停停停，住手！”
皮肉被洞口边缘磨得生疼，腰被卡在最窄处，进退两难，“快去府里叫人。”
“可是……可是奴婢不认识路，要找谁？”
“找……找管家！就说我在西墙根出事了，让他带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来！” 姜之瑶咬着牙，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腰侧的皮肉，疼得眼尾泛出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