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玉凝楼?”
姜棠猛地坐直身体,撩起车帘,朝外望去。
“正是。”
闻言,姜棠暗自松了口气,出嫁前,她将上辈子所有关于景阳侯府的事情都反复回想了好几遍。
上一世,侯府的四姑娘在玉凝楼出了意外,玉凝楼年久失修发生了坍塌。被玉凝楼的廊柱砸断了条手臂,侯府遍求名医,终是无果。
谢蘅看了姜棠一眼,收回视线,“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跳下马车朝玉凝楼方向跑去。
眼见着玉凝楼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还夹杂着哭声,喊声。
“那个位置,是不是玉凝楼啊!”
“可不就是玉凝楼,那是塌了吗?我瞧见里面被困了好多人。”
“快看快看,官兵来了……!”
众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姜棠透过车帘,循声望去,果然见兵马司的人已经来了。
忽然有人说了一句,“快看,有人被抬出来了……看样子像是没气儿了。”
“啊?死了?竟然死人了?”
“看到了吗,死的像是一个女子!”
闻言,姜棠的手猛地攥紧,心口也忍不住一紧,上辈子,没听说有人死。
片刻后,去打探消息的随从折回。
压低声音,隔着车帘,向谢蘅禀报,“世子,几个异族人喝多了,在玉凝楼大打出手,因玉凝楼年久失修,这才发生了坍塌,兵马司的李大人也赶来了,不过……有伤亡。”
“可知是谁死了?”
谢蘅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姜棠,将她眼底的错愕尽收眼底。
“东平伯府的五姑娘。”
这人她知道,是谢明漪的闺中密友,无数次她听念叨,再看向姜棠的神色复杂了些许,知道姜明渊的事情不奇怪,可是能掐准意外……这便不寻常了。
她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不远处便忽然传来一群人的哭嚎声,“澜儿啊——”
姜棠一愣,循声转头,就见穿着绫罗绸缎,打扮不凡的中年男人和妇人,抱着地上的人不松手。
姜棠目光不经意从那夫妇痛苦的眉眼间掠过。
她原本以为顺手救了谢明漪,躲开这场无妄之灾,可是事情变得与上一世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事情了走向,这才致使有人死了?
若她没有出手拦住谢明漪,那个姑娘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间接的害死了了一个无辜的性命!
活生生一个人她就死了。
一颗心无声地落了地,砸在地上血肉狼藉。
她放下车帘,不愿再看。
谢蘅坐在她对面,眼瞧着她的脸色忽青忽白,眉头微微一簇。
“绕路去崔府,别耽误了时辰。”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一路上,姜棠都垂着头沉默不语,她不开口,谢蘅便也什么都不问。
只是倒了盏茶,递给她。
姜棠接过,下意识地道了声“谢谢。”手指摩挲着杯璧,眼睛毫无聚焦点。
马车停在了崔府门口,外面的随从轻声说了两遍。
姜棠的手里骤然空了,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崔府。
崔府接到信,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侯府的马车停下,舅母郑氏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谢蘅掀了车帘,率先下了马车,见姜棠弯腰出来,抬起手。
姜棠一抬眼就瞧见舅母朝她迎了过来,眼眶一红,从马车上下来直奔而去。
根本没瞧见谢蘅伸向她的手。
眼睁睁瞧着她的衣衫从自己手掌心滑过。
愣了一瞬,谢蘅默默地收回手,跟在她身后。
姜棠扑向郑氏,“舅母。”郑氏搂着她拍了拍背,笑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粘人!让世子见笑了。”
姜棠被提醒,突然想起身后的谢蘅,连忙转头朝他看去。
谢蘅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无妨。”
“世子里面请。” 崔翊笑着上前,目光不动声色地在谢蘅一扫,倒是与传言不大相符。
两人被迎进府,崔砚舟故意落后了一步,扯了扯姜棠的袖子。
“你确定你没嫁错人?这真是景阳侯府的世子谢蘅?”
崔砚舟目光就没离开过,仔仔细细打量了十几遍,不是说,病的快死了?他还特意让人打听了,没人见过这位世子,连张画像都没搞到手。
今日,他竟然陪着姜棠一起来了崔府!
亲自来了!
姜棠语塞。
崔砚舟转了转眼,“那日你大婚,我可是听说了,迎你下轿子的是六殿下!”崔砚舟朝着走在前面的谢蘅努努嘴,“那位……可没在场!”
姜棠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与舅父边走边说话的谢蘅,眉心微蹙,“若是假的,你当如何?”
崔砚舟眼睛一眯,“我是你表哥,自是饶不了他,先打一顿……”
“……我真是谢谢你!”
姜棠掀起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崔砚舟,“你最好歇了这个心思,不然待会舅父会让你后悔的睡不着觉……”
她当然知道崔砚舟其实是为了替她出口气,大婚当日,没有新郎,被人诟病!
这事她还真不介意,何况谢蘅是真的病了,那天晚上的脸色和一身的药味儿做不得假。
“……”
一句话把崔砚舟给噎住了。
两人在后面的对话一字不差全部落入谢蘅的耳中。
想起大婚当日,他脸上的笑意微僵,飞快地转头看了眼姜棠,又收回视线。
谢蘅被崔翊请进了书房。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崔砚舟面如菜色,好得,他如今也是入朝为官了!就不能!稍微顾及一下他的面子!
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
书房内,
“如今世子与棠儿喜结连理,便是一家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棠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无论世子与姜明渊有何仇恨,还请世子不要为难她,倘若有一日,世子觉得她不堪为良配,请将她归还给崔氏,她并非无人疼爱!”
谢蘅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身影上,缓缓道“舅父放心,罪不殃女的道理我懂。”
崔翊听了他的话,悬着的心放了一半,随即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个看不清的小玩意,递给谢蘅。
谢蘅低头一看,蓦地变了脸色,看向崔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