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莉蕾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凌乱的少年，内心仿佛有一万头冰炎魔蛛奔腾而过。
石釜联邦的创始人、未来掀起屠龙战争的领袖、第一代至高法师……
现在居然以这种“我爸喊我回家拿清单”的邻家少年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
莉蕾雅掐了我一把，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立刻凝结出一把冰霜回击，凉得她瞬间打了个寒颤。
确认不是在做梦。
历史书骗我啊，说好的苦大仇深，从小立志推翻暴政的人设呢，这明明就是个看起来会熬夜看书的三好学生啊！
格林城主又热情地寒暄了几句，便赶忙安排仆人为我们准备房间。
我和莉蕾雅立刻借机溜走，一进客房就布下隔音结界。
“莱德！那是托马斯！活生生的托马斯！”莉蕾雅激动地压低声音。
“我们是不是要帮他推翻巨龙统治，就像史诗故事里写的那样？”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姐姐，你清醒一点！且不说屠龙战争得打多少年，光是想想这传承空间的能量消耗，就绝对不可能是通关屠龙战争这种史诗任务，耗时也太长了吧，说不定考验的是别的东西……”
我们俩毫无头绪地瞎猜了一阵。
从“保护托马斯不被暗杀”猜到“帮他完成毕业论文”，越想越离谱。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正是托马斯本人。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而眼里充满了求知欲。
“抱歉打扰了，法师阁下，”
他恭敬地说，“父亲说您是一位强大的圣域法师……我一直有些关于法术本质的疑惑，不知能否向您请教？”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进来。
“太客气了老铁，叫我莱德就可以了。”
正好，可以趁机摸摸底。
结果，一番交谈下来，我和莉蕾雅再次被震得外焦里嫩。
这个少年，仅凭着最基础的冥想法和几本相当于《魔法原理入门》的科普书籍，就靠自己瞎琢磨，硬生生晋升到了圣域。
这天赋已经不是“天才”能形容了，这简直是魔力之源转世！
一想到我当年晋升圣域吃的苦……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我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表面上风轻云淡：
“嗯，你的理解方向大体没错，但细节还需打磨。想当年我摸索圣域之路时，也是对基础规则反复揣摩，方能洞悉本质……”
托马斯听得两眼放光，看我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指路明灯。
其实我讲得也只是石釜高塔发表的理论，一想到眼前的少年托马斯，未来会是石釜的创始人，心中突然有股负罪感。
也是拿上重生剧本在大佬面前装逼了。
讲到最后，我好奇地问向托马斯：
“你们格林城应该不止有我一个圣域来过，你没有向他们请教吗？”
托马斯苦笑着摇摇头。
“莱德大师，那些圣域都是大忙人，并没有时间为一个乡下领主之子解答魔法奥秘。”
聊了一会儿，他邀请我们一起去格林城里逛逛，我们也正想多收集点信息。
走在破败的街道上，托马斯看着周围面黄肌瘦的领民，眼神黯淡了些，低声说道：
“格林城太贫瘠了……资源都被上缴，用以换取那稀薄的龙血恩赐。”
“龙祭礼也需要消耗格林城的人口……”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格林城现状的无奈。
快走到市集时，我看着身边这位未来将推翻巨龙统治的青年，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心。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旁敲侧击：
“话说，托马斯啊，有个问题我有点好奇……你真是格林城主亲生的长子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天赋，你这思想，感觉和这地方…有点格格不入啊。”
毕竟，他将来是要带头掀翻巨龙和龙血贵族统治的人，自己身上却流着龙血。
这种敌我同源的设定也太老套了，大结局永远是英雄面对黑暗版的自己，一边互捶一边嘴炮：“你就是我内心的阴影！”
“不！我们不一样！”
最后往往靠一句爱的鸡汤就轻松取胜，所以之前练级、组队、爆肝都白干了？这样早该坐下来和自己谈心啊喂！
托马斯听到我的问题，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他那头本就凌乱的黑发，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笑容：
“这个……说实话，莱德先生，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托马斯语气坦然，“我和父亲确实不太一样，他是龙血战士，我却没有属于龙血战士的体质。”
“他也对龙血荣耀充满敬畏，而我更想知道为什么龙血能成为荣耀的象征，而不是别的什么。”
他眼神清澈，看不出任何隐瞒或阴霾，就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不过，”他笑了笑，“父亲对我很好，格林城就是我的家。至于其他的……或许没那么重要？”
这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豁达。
谈话间，我们已走到市集附近。
时近正午，一些面黄肌瘦的领民正蹲在墙角，端着碗，泡着硬得能当武器的黑面包干。
托马斯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我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常年在外被通缉的资深冒险者，生火做饭算是基本技能。
“行了，别光看着。”
我挽起袖子，对托马斯和莉蕾雅说道：
“正好我也饿了，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仅限于材料允许的范围。”
在托马斯和周围领民震惊的目光中，我走向一个卖些简单食材的摊位，用几枚铜币买了一些种子、野菜和大块咸肉。
用植之魔力将种子迅速催生结果。
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我随手搓出几把冰刃切菜，又用魔力生起篝火，没一会儿，一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乱炖就完成了。
虽然材料寒酸，但香味已经勾得围观的人不停咽口水。
虽然不如我在家做得，可比起那些黑面包，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莉蕾雅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瞬间瞳孔地震，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她缓缓放下碗，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语气飘忽：
“莱德……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是个废物。”
我：“？”
她猛地抱住头，开始疯狂揉搓自己的头发：
“不是！凭什么啊！你一个黑法师，打架比我狠，吐槽比我毒，会盗墓会通灵会吓小孩也就算了！怎么随手做顿饭都比我认真钻研三天还好吃啊！这根本不魔法！”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要跳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天赋是不是歪了？黑暗料理界派来的卧底吗？！给我留点活路啊混蛋！”
我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吹了吹气，然后用一种世外高人的语气缓缓说道：
“呵，鱼唇的莉蕾雅啊。”
“你以为强大的力量来自于何处？正是来自于对生活每一处细节的极致掌控，包括但不限于如何用最低级的魔物肉炖出皇家宫廷菜的口感。”
我看了莉蕾雅一眼，傲然一笑：
“想学？跪下拜师的话，我可以考虑教你如何用亡灵法术掌控肉质，保证熬出来的汤连夺心魔喝了都想点赞。”
莉蕾雅：“……我现在怀疑你的麻醉药剂根本不是用来止痛的，是用来抑制你这种全方位碾压别人的离谱天赋的吧！”
“莱德先生……您这是……”
托马斯看着递到他手里的木碗，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结巴。
他显然从未见过一位圣域法师会亲自下厨，还做得像模像样。
“少废话，吃你的。”
我摆摆手，又招呼了几个还没吃饭的老农。
我们围坐在一起，托马斯并没有急着吃，而是认真地听着老农们絮叨今年的收成、沉重的赋税、龙祭礼需要献出的家人，以及家里生病的孩子买不起药。
他听得很仔细，时不时还会问上一两句，眉头越皱越紧。
吃完简单的午餐后，托马斯站起身，主动带着我们继续在城内走动。
他指着那些低矮破旧的房屋，贫瘠的土地，语气沉重地向我介绍：
“莱德先生，您看，这就是格林城的现状。”
“大部分的产出都被上缴，留下的仅能勉强果腹，龙血恩赐听起来荣耀，但分到每个家庭，带来的改变微乎其微。”
“我认为生存不该这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