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念终于明白了王雅星所谓的“特训”是什么。
那是一种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折磨。
比如，他早上刷牙，王雅星会穿着一件领口很低的丝质睡衣，睡眼惺忪地从他身后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着镜子里的他呵气。
“牙膏分我一点。”
再比如，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王雅星会端着一盘水果，故意在他面前“不小心”绊一下，整个人摔进他怀里，手里的樱桃洒了他一身。
“哎呀，对不起。”
又比如，他打游戏打到一半，王雅星会拿着吹风机坐在他旁边吹头发。
温热的风伴随着洗发水的香气，一下一下地吹乱他的思绪。
“会不会吵到你呀？”
陈念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接受特训，而是在进行一场极限生存挑战。
第二天一早，陈念刚把鸡蛋打进碗里，王雅星就跟了进来。
陈念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看过去。
今天的王雅星，上身穿着那件被她缴获的黑色皮衣，下面配着一条普通的牛仔裤。
酷飒的皮衣和充满烟火气的厨房，形成了一种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早啊，我来帮你。”
王雅星笑着说。
陈念心里警铃大作。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那怎么行。”
王雅星不由分说地走到他身边，靠在了琉璃台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说要帮忙，但双手环在胸前，一动不动。
她只是站在那里，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陈念在她的注视下，感觉自己手里的打蛋器有千斤重。
他转个身拿盐，王雅星的目光就跟着他转。
他开火倒油，王雅星就歪着头看他。
“刺啦——”
陈念手一抖，把鸡蛋倒进了锅里，热油溅出来烫了一下他的手背。
“嘶……”
他痛得缩回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雅星立刻抓住他的手，拉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洗。
她的动作很温柔，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可陈念看着她身上那件皮衣，怎么都觉得这责备变了味儿。
在王雅星全天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特训”下，时间又过了几天。
陈念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恐，变得有些麻木了。
而王雅星的行为，也开始变本加厉，甚至发展到了公共场合。
餐厅里。
王雅星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饭，递到陈念嘴边。
“啊——”
陈念的脸瞬间涨红。
周围还有其他人呢！
“我自己来……”
他压低声音，试图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我喂你。”
王雅星不为所动，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陈念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中，屈辱地张开了嘴。
吃完他这口，王雅星又把勺子转向自己，吃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看着陈念。
“是不是很好吃？”
陈念：“……”
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远处的另一张餐桌上，谷芷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手里的筷子被捏得咯吱作响。
她的脸色阵青阵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王雅星和陈念之间那种旁若无人的亲昵，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她的眼睛里。
尤其是王雅星，她明明前几天还像个疯子一样撕碎了自己的骄傲。
现在却能如此坦然地和陈念上演这种肉麻的戏码。
这根本不是避嫌。
这是示威！
谷芷予感觉自己碗里的饭菜都变得难以下咽。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斗志。
她想起了万璃。
谷芷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朋友聊天的万璃。
她低下头，开始飞快地往嘴里扒饭，咀嚼的速度快得惊人。
几口解决掉碗里剩下的食物，她猛地站起身，端着餐盘，脚步匆匆地朝着万璃的方向走去。
…………
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将光束聚焦在工作台中央。
那里躺着一件尚未完工的黑色皮衣。
“还没好吗？”
谷芷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万璃没有抬头，苍白的指尖正费力地穿引着一根极细的针线。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边的皮料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快了，芷予，就差最后一点收尾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疲惫。
“快点。”
谷芷予走上前，伸出涂着蔻丹的指甲，在那件皮衣光滑的表面上轻轻划过。
“我需要它，就在今晚。”
“这件衣服的设计太复杂了，很多细节都需要手工处理，我……我已经三天没怎么睡了。”
万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祈求。
谷芷予却像是没听见。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件皮衣上，眼神里燃烧着名为野心的火焰。
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
这是她的战袍。
是她用来狙击王雅星的终极武器。
“万璃，我们是朋友，对吧？”
谷芷予忽然俯下身，凑到万璃耳边。
万璃的身体僵了一下。
“所以，帮我完成它。”
谷芷予直起身，语气不容置喙。
“漂漂亮亮地完成它。”
她看着万璃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眉头微微皱起。
“你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说着，她伸出手，有些嫌弃地捂住了万璃的脸颊，想让她抬起头来。
手掌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谷芷予愣住了。
好烫。
那温度隔着手心传来，让她都觉得有些灼人。
“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
眼前的万璃身体一软，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向一旁倒了下去，手中的针线和皮料散落一地。
“喂！万璃！”
谷芷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才反应过来，赶紧蹲下身。
“万璃你醒醒！”
她推了推万璃的肩膀，对方却毫无反应，双眼紧闭，呼吸急促而滚烫。
谷芷予彻底慌了。
…………
别墅的车库门缓缓升起。
刺眼的车灯划破夜色，一辆红色跑车发出一声咆哮，随即又迅速熄火。
车门打开。
陈念小心翼翼地从驾驶座下来，然后绕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王雅星已经先一步跳下了车。
她快步走到陈念身边，看着他将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车里横抱出来。
“医生怎么说？”
王雅星看着被陈念抱在怀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万璃，眉头紧锁。
“还能怎么说，过度劳累，加上精神压力太大，急性发烧。”
陈念叹了口气，抱着万璃往别墅里走。
“这姑娘也是个狠人，为了赶工，拿命在拼啊。”
他的手臂稳稳地托着万璃，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惊人热度。
陈念抱着人进了客厅，轻手轻脚地将万璃放在了沙发上。
万璃嘤咛一声，在柔软的沙发上不安地蹭了蹭，眼皮颤动着，似乎想睁开，却又没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