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牙!这就是你说的盗洞?你家盗洞是竖着打的?!”
陈三爷凄厉的惨叫声在狭窄的黑暗空间里回荡,带着多普勒效应,迅速远去。
就在几秒钟前,迫击炮的冲击波掀翻了洞口的一块巨石,彻底封死了退路。林轩当机立断,一脚把还在犹豫的张大牙踹了下去,紧接着拽着陈三爷和红狐跳进了这个被称为“鬼见愁”的盗洞。
但这哪里是洞,简直就是一条通往地狱的垂直滑梯。
坡度至少有六十度,洞壁被当年的土夫子或者地下水打磨得光滑如镜。重力势能在这里被转化为狂暴的动能,四个人的身体像保龄球一样在漆黑的甬道里疯狂下坠。
“别喊了!舌头不想咬断就闭嘴!”
林轩在黑暗中大吼,他的双手死死护着胸前的背包——那里不仅有装着钋-210的铅盒,还有剩下的几瓶化学试剂。这要是撞碎了,大家不用等摔死,直接就在这密封空间里集体中毒升天。
“林爷!我屁股着火了!”陈三爷带着哭腔。
“那是摩擦生热!”
林轩努力调整着姿态,利用这具“完美凡胎”的超强协调性,双脚蹬在洞壁两侧,试图减缓下坠速度。但这洞壁上似乎长满了某种湿滑的苔藓,摩擦系数低得惊人。
“红狐,用匕首!三点钟和九点钟方向交替制动!”
“收到!”
黑暗中爆起一串火星。红狐手中的战术匕首狠狠刺入石壁,发出金属刮擦声。虽然无法完全刹车,但至少让失控的速度稳定在了一个可控范围内。
这种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按照林轩的估算,他们至少垂直下降了三百米。这已经穿透了地壳表层,进入了太白山的内部空腔。
“前面有光!准备撞击!”
冲在最前面的张大牙突然嚎了一嗓子。
紧接着,滑道到了尽头。
没有什么软着陆,只有一片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淤泥滩。
噗通!噗通!噗通!
四个人像下饺子一样栽进了烂泥里。巨大的惯性让陈三爷像个肉球一样在泥地上弹了两下,最后脸朝下趴在了一具不知什么年代的枯骨上。
“咳咳咳……呸!”
林轩第一个翻身坐起,顾不上身上的污泥,第一时间检查背包。铅盒完好,试剂瓶也没碎。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打量起四周。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溶洞,空气潮湿阴冷,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头顶的洞口早已看不见光亮,只有几根从石缝里垂下来的发光菌类,提供着幽绿色的照明。
“我的老腰啊……”陈三爷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把脸上的烂泥抹掉,一看手里的东西,顿时吓得一哆嗦,“妈呀!死人骨头!”
那是半截发黑的腿骨,断口处整齐平滑,像是被利器一刀斩断。
“别叫唤,这是几十年前的同行。”
林轩走过去,捡起腿骨看了看,又从淤泥里翻出一个锈成铁疙瘩的工兵铲,上面隐约能看到“昭和”的字样,“看来在古教授之前,还有别的‘客人’来过这里,但显然没能走出去。”
“呜呜呜——”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声音忽高忽低,像是女人的哀怨,又像是婴儿的啼哭,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来回激荡,钻进人的耳朵里,让人头皮发麻。
“鬼!有女鬼!”张大牙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磕头,“祖师爷保佑,小的只是路过,别吃我!”
连一向胆大的红狐也皱起了眉头,手中的枪口警惕地指向黑暗深处:“老板,这声音不对劲,不像是风声。”
陈三爷更是脸色惨白,躲在林轩身后哆嗦:“林爷,您那里有没有捉鬼的法子?要不咱们撒点童子尿?”
“这里只有你是童子吗?”林轩白了他一眼。
陈三爷老脸一红:“这……我在海蜃楼也是洁身自好的……”
“行了,别丢人了。”
林轩侧过头,闭上眼睛,耳朵微微颤动。失去了内力加持的听觉虽然不如以前,但他脑海中的物理学知识库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这声音频率在300赫兹到500赫兹之间波动,伴有低频次声波共振。”
林轩睁开眼,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声音是从两点钟方向那个石缝里传出来的。这不是鬼哭,是气流通过特定形状的岩石空腔产生的‘亥姆霍兹共振’。”
“啥……啥兹?”陈三爷听得一脸懵逼。
“就像你吹啤酒瓶口会响一样。”
林轩懒得解释,手臂肌肉隆起,瞄准那个幽暗的石缝,猛地将手中的石头掷了出去。
“给我闭嘴!”
嗖——啪!
石头精准地卡进了那个石缝,就像是一个塞子堵住了瓶口。
下一秒,那凄厉恐怖的“鬼哭声”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清静了。
张大牙磕头的动作僵在半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灯泡:“这……这也行?一块石头就把女鬼砸死了?”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林轩拍了拍手上的泥灰,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以后少搞封建迷信,多学点声学原理。这溶洞连接着地下暗河,气流不稳定,风吹过风蚀孔就会产生这种声音。加上次声波会让你们产生胸闷、恐惧的生理反应,自己吓自己罢了。”
红狐收起枪,看着林轩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老板,你刚才扔石头的样子,真帅。”
“省省吧。”
林轩从包里拿出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溶洞的尽头,是一条人工修筑的栈道。栈道沿着岩壁蜿蜒向下,下方是一条奔涌的地下暗河。
但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那条河里流淌的不是水。
而是一种银灰色的、粘稠的、在手电光下折射出冰冷金属光泽的液体。
“水……水银河?”陈三爷结结巴巴地说道,“秦始皇陵里才有这玩意儿吧?”
“这里是太白山,距离秦陵几百公里。”林轩脸色凝重,“看来神墟当初在这里的手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这条汞河不是为了防盗,而是为了冷却。”
“冷却?”
“对,冷却某个发热量巨大的东西。”
林轩指了指汞河的流向,那里通向地底更深处,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倒悬在岩顶上的金属建筑轮廓,像是一座倒挂的金字塔。
“那是……神墟遗迹的核心。”
林轩深吸一口气,哪怕隔着防毒面具,他依然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各位,欢迎来到真正的‘地心特快’终点站。接下来,我们不仅要防备古教授,还要防备这里的‘原住民’。”
“原住民?”张大牙颤抖着问,“除了刚才那个大个子,还有别的?”
林轩没有回答,只是将手电光束移向脚边的汞河河面。
只见那粘稠的银色液面上,正缓缓浮起一个个苍白的人形轮廓。它们没有五官,全身上下都被水银包裹,像是刚从模具里倒出来的蜡像,正无声地仰望着栈道上的四个人。
“走。”
林轩拔出龙雀古剑,声音低沉。
“别惊动它们。在物理学上,这叫‘非牛顿流体怪物’,但在我的家乡话里,这叫——水鬼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