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擎苍的战书，并没有让一念堂陷入恐慌。
相反，第二天的古韵街，热闹得像是在过年。
“排队！都排队！挤什么挤？再挤把那棺材板挤塌了你们赔得起吗？”
陈三爷站在门口，满面红光地维持着秩序。他换了一身崭新的唐装，手里盘着两颗硕大的核桃，虽然动作还有点像那个在鬼市收保护费的流氓头子，但那股子狐假虎威的劲头，硬是让他撑出了几分大掌柜的气场。
自从昨晚“九龙问天”的神迹传开后，一念堂的门槛都要被踩平了。
那些原本观望的富豪、藏家，甚至是之前还得罪过林轩的小老板们，此刻都捧着自家的宝贝，挥舞着钞票，只求林老板给“掌一眼”。
毕竟，连叶家大少都被林老板一张化验单给废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林老板不仅眼力毒，而且……克太岁！
这种狠人开的店，那就是最好的风水宝地。
店铺内，林轩坐在八仙桌后，手里拿着一杯枸杞茶，神情慵懒。
红狐站在他身后，虽然穿着一身正经的职业装，但那双桃花眼却总是不经意地在林轩身上打转，时不时还借着递茶的机会，用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过。
“老板，今天的流水已经破五百万了。”
红狐凑到林轩耳边，吐气如兰，“要是每天都这样，不出一个月，咱们就能把整条街买下来。”
“这种钱，赚得累。”
林轩放下茶杯，看着面前一位满身珠光宝气的阔太太。
这位太太捧着一只脏兮兮的瓷碗，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轩。
“林大师，您给看看，这是我家猫吃饭用的碗。我昨天看它摔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的胎土挺细腻的，就寻思着是不是什么宝贝？”
周围的看客一阵哄笑。拿猫食盆来鉴宝，这也是没谁了。
林轩却没笑。
他拿起那只碗，翻过来看了看底足，又拿出一个小手电照了照破口。
“这碗，确实是个老物件。”
林轩淡淡地说道。
阔太太眼睛一亮，“真的？是哪个朝代的？值多少钱？”
“民国时期的。”
林轩指着碗底，“这叫‘洋蓝粗瓷’，是当时专门出口给东南亚劳工用的饭碗。因为烧制温度不够，胎体疏松，吸水性强。”
“您看这破口处发黑的痕迹。”
林轩放下碗，拿纸巾擦了擦手。
“这是常年盛放油腻食物，油脂渗入胎体氧化后的结果。而且……这碗有一股特殊的咸腥味。”
“如果我没猜错，您家这只猫，以前应该是在海鲜市场流浪的吧？”
阔太太一愣，“对对对！就是我在菜市场捡回来的！”
“那就对了。”
林轩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碗虽然不值钱，也就十块钱俩。但它吸附了长达几十年的咸鱼味，对猫来说，这可是顶级的‘风味餐具’。您要是给它换了个新的，它搞不好还要绝食。”
“所以，鉴定结论是：对猫来说，无价之宝。对人来说，建议别用，容易拉肚子。”
“噗——”
旁边的红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围的看客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本来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漏，结果是个“有味道”的猫食盆。
但那位阔太太却如获至宝，喜滋滋地抱着碗走了，临走还扔下一万块的“鉴定费”，说是为了感谢林大师保住了她家猫的胃口。
“你看。”
林轩收起钱，对着红狐耸了耸肩。
“这就是凡人的生意。大家图的不是真假，是个乐呵，是个心安。”
“那叶擎苍的事呢？”
红狐收敛了笑意，有些担忧，“那可是半步宗师，听说一掌能拍碎防弹玻璃。三天后他就要来了，咱们就这么坐着卖猫食盆？”
“当然不。”
林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一头白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顺。
“钱赚够了，该去进货了。”
“进货？”红狐一愣，“去哪？鬼市还是拍卖行？”
“去五金店。”
林轩拿起车钥匙，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再好的宗师，也怕菜刀。更何况……我要给他准备的，是电疗。”
……
半小时后。
潮汕最大的机电五金批发市场。
这里充斥着电钻的轰鸣声和金属切割的火花味。穿着工装的搬运工来来往往，谁也没注意这对气质出众的男女。
红狐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油污，一脸茫然地看着林轩在一个个铺位前讨价还价。
“老板，这漆包线是纯铜的吧？给我来五百米。要那种耐高压的。”
“那个变压器，对，就是那个从废旧微波炉里拆下来的，有多少要多少。”
“还有这个，石墨粉，来两桶。那个工业润滑油，来十箱。”
林轩就像是个装修包工头，推着一辆借来的平板车，在市场里疯狂扫货。
不到一个小时，平板车上就堆满了一堆让人看不懂的破烂。
“老板……你这是要装修？”红狐实在忍不住了，“咱们不是要对付叶擎苍吗？你买这些破铜烂铁干什么？”
“破铜烂铁？”
林轩拿起一个硕大的高压电容，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这在物理学里，叫‘莱顿瓶’。只要串联得当，这么一个电容瞬间释放的电压，能达到一万伏。”
“叶擎苍练的是‘纯阳功’，讲究气血如火，真气护体。”
“但人体本质上就是一个导体。”
林轩指了指那堆石墨粉。
“石墨是良导体，润滑油是绝缘体。如果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喷洒在特定的空气中，就会形成一种‘气溶胶’。”
“当一位宗师运起真气，体表产生高强度的生物静电时。”
“这个气溶胶，就会变成一个天然的……引雷针。”
林轩笑得很灿烂，露出一口白牙，但在红狐眼里，这个笑容比魔鬼还可怕。
“我要把他变成一个行走的大灯泡。”
“那……那个呢？”红狐指着平板车最上面，一个包装精美的巨大纸箱。
那是林轩刚才花了八千块，在一家电器行买的。
“哦，那个啊。”
林轩拍了拍纸箱，一脸享受。
“那是一台豪华按摩椅。”
“按摩椅？！”红狐彻底懵了，“用来电死叶擎苍的？”
“不，是给我坐的。”
林轩推着车，步履轻快地走向停车场。
“你想啊，三天后，叶擎苍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准备跟我决一死战。”
“结果一进门，发现我躺在按摩椅上，喝着茶，看着报纸。”
“这种心理上的羞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而且……”
林轩顿了顿，转过头，看着红狐，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疲惫。
“我这身老骨头，最近透支得有点厉害。”
“如果不弄个舒服点的椅子，我怕到时候……连装逼的力气都没有了。”
红狐看着这个推着一车“垃圾”，满嘴跑火车的男人。
阳光洒在他的背上，将那个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
明明是在准备一场生死决斗，他却像是在准备一场恶作剧。
这种举重若轻的松弛感，这种把天大的危机当成游戏来玩的凡人智慧。
红狐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栽了。
她快步走上去，自然地挽住林轩的手臂，也不管那些机油会不会弄脏她的名牌套裙。
“行吧，老板。”
红狐娇媚地白了他一眼。
“那到时候，我在旁边给你捏腿。”
“咱们就坐着看那老东西，怎么被你电成烤乳猪。”
“成交。”
林轩打了个响指。
“不过现在，先去前面那家大排档吃个砂锅粥。”
“五金店逛累了，得补补。”
“凡人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