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眠的指尖在化妆镜边缘轻轻摩挲，镜面上倒映出她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柔和。
那是产后四十天，母性在她身上烙下的独特印记。化妆师正用细刷给她扫上最后一层定妆粉，粉饼是她惯用的象牙白，却特意调浅了两个色号，“眠姐，你产后皮肤更透亮了，不用太重的妆就很显气色。”
“可能是家里孩子夜里不闹人吧。”温月眠笑了笑，目光不自觉飘向化妆台角落的婴儿监护器。
屏幕里，刚满月的沈砚清正侧躺着，小拳头攥着安抚巾，脸颊肉被压得鼓起来，像颗刚剥壳的白汤圆。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儿子超过三小时，出发前反复跟月嫂唐阿姨确认了奶粉温度、换尿布的手法，连孩子喜欢的安抚音乐都特意设了定时，活像个走不开的新手妈妈。
助理小林抱着帆布包走过来，拉链没拉严，露出半块绣着“沈”字的手帕——那是沈衣川找老绣娘定做的，说是给小宝擦口水用，现在倒先被温月眠揣在了包里。
“眠姐，节目组刚来说，真心话大冒险环节可能会用到手机，让咱们提前把重要信息收一收。”小林把手机递过来时，屏幕正好亮起，是沈衣川发来的消息：“下班了，刚去婴儿房看了，小宝在啃脚，唐阿姨正逗他笑。”
后面跟着一段三秒的视频，镜头有点晃，却能清晰看到沈衣川骨节分明的手正轻轻托着小宝的小脚掌，小家伙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脚趾头还在爸爸手心里蹭了蹭。
温月眠忍不住把手机贴在脸颊旁，像是能透过屏幕感受到儿子的温度，连演播厅里嘈杂的布景声都仿佛远了些。
“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回到《星素同游》的录制现场！”主持人的声音突然透过音响传来，温月眠连忙把手机揣进包里，调整坐姿看向舞台。
身后的LEd屏已经切换成彩色转盘，指针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接下来就是大家最期待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规则不变，指针指向谁，谁就要从观众投票的三个选项里选一个完成，可不能耍赖哦！”
台下响起一阵欢呼，温月眠身旁的孙巧巧紧张地攥着裙摆：“眠姐，我上次看这个节目，有嘉宾被要求给前任打电话，太社死了。”
温月眠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却没太在意——她手机里的联系人除了家人就是工作伙伴，最近通话列表更是干净得很，最上面的“老公”，是今早七点她出门时，他特意打来叮嘱“穿平底鞋”的通话记录。
可转盘像是故意跟她开玩笑。
前两次分别指向了素人嘉宾和另一位男星，轮到第三次转动时，红色指针在“温月眠”三个字上方晃了晃，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恭喜月眠！”主持人立刻举着话筒走过来，身后的LEd屏瞬间弹出三个大冒险选项，现场观众的投票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来，让我们看看观众朋友们想让月眠完成什么任务——选项一，模仿三种动物叫声；选项二，给现场随机一位观众打电话说‘我很欣赏你’；选项三，给手机里最近通话的联系人打电话，开免提聊三分钟，结束后公开聊天记录！”
当选项三的进度条超过百分之七十时，温月眠的指尖突然发凉。
她下意识摸了摸帆布包，手机的轮廓在掌心硌得发疼。
沈衣川这个点应该在公司开季度会，上周他还说这次会议要跟海外团队视频，至关重要。
现在打电话过去，万一打断会议怎么办？而且要开免提，还要公开聊天记录，他们私下里那些关于小宝的碎碎念，要被这么多人听到吗？
“看来大家都很好奇月眠最近在跟谁联系啊！”主持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台下观众也跟着起哄，“月眠，愿赌服输，咱们可得遵守游戏规则哦！”
温月眠深吸一口气，拉开帆布包拉链。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沈衣川早上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锁屏界面：“路上注意安全，我让司机提前在演播厅门口等你。”
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沈衣川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刚从会议中抽离的沙哑，却又立刻染上温柔：“宝宝？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不是录节目遇到麻烦了？”
温月眠的脸颊瞬间发烫。
她能感觉到摄像机镜头正对准自己的手机，台下观众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她身上，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没、没有麻烦，就是录节目要做个游戏，需要给最近通话的人打个电话……你现在忙吗？”
“刚结束视频会议，正准备去婴儿房看看。”沈衣川似乎听出了她的紧张，语气放得更柔，“是不是想小宝了？我十分钟前刚拍了他的照片，他把袜子蹬掉了，唐阿姨正给他找新的，小脚丫凉丝丝的，我刚用手捂了会儿。”
听到熟悉的温柔的声音，温月眠攥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放松下来。
演播厅里的起哄声慢慢消失，只剩下沈衣川温柔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每个角落：“唐阿姨说他今天上午吃了两次奶，每次都喝了一百二十毫升，比昨天多了十毫升，拍嗝的时候还笑了，你说他是不是知道妈妈今天要录节目，特意表现好一点？”
“真的吗？”温月眠的眼睛亮了起来，刚才的紧张荡然无存。
“可不是嘛，所以你别担心，小宝这边有我呢，你就安心工作就好，我让家里司机在演播室门外等你。”沈衣川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音响传出来，带着胸腔的震动，台下不少观众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温月眠的脸更红了。带着一丝嗔怪，眼底却满是笑意。
沈衣川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录节目别站太久，你刚坐完月子，腰还没完全恢复，要是累了就跟导演说，别硬撑。我让司机在车里备了靠垫，结束后你先在车里歇会儿。”
“好。”温月眠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我晚上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你上次做的那个，加了胡萝卜和土豆的，我想多吃点。”
“没问题。”沈衣川立刻应下来，“我等会儿让助理去生鲜市场买新鲜的牛腩，对了，妈让人定做的辅食碗到了，陶瓷的，上面有小老虎图案，等他六个月加辅食的时候就能用，你回来看看喜不喜欢。”
温月眠忍不住笑出声。
沈衣川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好了，不打扰你录节目了，还有两分钟就到三分钟了吧？你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我和小宝都在等你回家。记得多喝水，演播厅空调冷，别着凉。”
“嗯，我知道了。”温月眠的眼眶有点发热，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正好两分五十五秒，“那我先挂了，结束后给你打电话。”
“好，挂吧。”沈衣川顿了顿，又补充道，“宝宝，爱你。”
电话挂断的瞬间，演播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过来，眼睛里满是笑意：“我的天，刚才那段通话也太甜了吧！沈影帝也太温柔了吧。”
台下观众跟着欢呼，孙巧巧凑过来小声说：“月月，我都快要羡慕哭了，沈老师也太温柔了。”
“现在按照规则，需要公开你和沈先生的聊天记录哦。”主持人递过来一个支架，“月眠，你没问题吧？”
温月眠摇摇头，心里没有丝毫犹豫。
她解锁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和沈衣川的聊天界面，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对准摄像机。
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清晰地展现在观众面前，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情话，全是琐碎的日常，却满是爱意——
【老公】：凌晨三点，小宝醒了，唐阿姨在喂奶，哭了一小会儿，估计是想妈妈了。
【温月眠】：你怎么还没睡？不是让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开会吗？
【老公】：睡不着，想看看他，也想你。你今天在剧组睡，有没有盖好被子？晚上温度低，别踢被子。
【温月眠】：知道啦，你快去睡，不然明天开会该没精神了。小宝让喝完奶让他跟你睡，我想让他多跟你亲近亲近。
【老公】：好，他刚喝完奶，正趴在我怀里打哈欠，小脑袋蹭我的衬衫，跟小猫似的。
【温月眠】：（发送一张自己的睡颜自拍，头发有点乱）我也困了，晚安，爱你。
【老公】：（发送一张小宝趴在他怀里的照片，小家伙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奶渍）晚安，我和小宝都爱你。
再往上翻，是早上的聊天记录——
【老公】：早上七点了，我先去公司了，我给你煮了小米粥，放了红枣和桂圆，你刚坐完月子，得补补气血。有事给我打电话，爱你。
【温月眠】：我刚醒，小宝喝完奶之后又睡了，你安心工作，别担心我。
【老公】：好，记得想我。
【温月眠】：知道啦。
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往下翻了一下，有沈衣川拍的小宝打哈欠的小视频，有温月眠吐槽“月子餐太清淡”的抱怨。
“我的天，这也太甜了吧！”有一个嘉宾忍不住感叹，“原来神仙情侣的日常是这样的，没有轰轰烈烈，却全是彼此的关心。月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这个大冒险一点都不亏？”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温月眠看着台下观众脸上的笑容，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沈衣川的头像。
那是他们结婚一周年时拍的合照，他抱着她，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录制结束后，温月眠刚走出演播厅，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
车窗降下，沈衣川的脸出现在车窗后，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领带松了两颗扣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家伙，是熟睡的小宝。
“录完了？”沈衣川打开车门，伸手把温月眠拉进车里，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演播厅里太热了？”
“不是，是刚才录节目有点紧张。”温月眠靠在他的肩膀上，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小家伙身上，小家伙正攥着沈衣川的手指，小拳头紧紧的，“对了，今天我给你打电话，还公开了我们的聊天记录，你不会生气吧？”
沈衣川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怎么会生气？你的挑战成功了就好。”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小宝刚才还醒了一次，到处找你，我跟他说‘妈妈录完节目就回来陪你’，他就又睡了。你看，他是不是很乖？”
温月眠轻轻碰了碰念安的小脸蛋，软软的，像。“嗯，确实很乖。”
她抬头看着沈衣川，眼底满是笑意，“对了，妈刚刚问我小宝的满月宴怎么办？”
“交给我，别担心。”沈衣川发动车子，“你安心做最美的妈妈就好了。”
温月眠点点头，靠在沈衣川的肩膀上，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