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站在光圈中央，脚底的符文开始发烫。他能感觉到那股热力顺着鞋底往上爬，像是有人往他裤管里灌了热水。但他没动，手还按在剑柄上。
耳边的声音一点点淡下去。唐果刚才喊的话，最后一个字卡在半空，没能传进他耳朵。洛璃的脸也模糊了，只剩下她嘴唇开合的动作，像条离水的鱼。
系统界面跳出来：
【倒计时归零】
【位面跃迁启动】
一股力量从脚下炸开。不是声音，也不是震动，更像是整个世界被谁猛地抽了一巴掌。他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四肢僵住，连眨一下眼都做不到。
视野里的光开始扭曲。原本是传送阵发出的白蓝色辉光，现在却像被人搅乱的池水，一圈圈荡出彩色波纹。那些颜色他叫不出名字，但看着就觉得头晕。
他想深呼吸，却发现胸口压着东西。不是重，而是紧，像有根带子绕了几圈，越收越紧。肺里的空气不够用了，但他张不开嘴。
意识开始飘。他知道自己还在站着，可感觉不到腿。下一秒又觉得整个人被拉长了，脑袋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天花板，脚跟却还陷在地里。
画面突然闪进来。
一座塔，很高，中间断了一截。
一片湖，水面浮着莲花，花瓣是蓝的。
还有个女人背影，穿着浅绿色长裙，站在雨里。
都不认识。也没时间细看。这些影子一晃就没了，快得像手机卡顿。
他意识到这是系统在塞信息。以前兑换临时外挂时也有过这种感觉，脑子里多了点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但现在量太大，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灌了……”他想喊，但喉咙里只挤出一点气音。
系统没理他。
更多的东西涌进来。气味、温度、风向。他闻到一股草药味，混着露水和泥土的气息。这味道让他莫名安心，就像小时候发烧，妈妈端来一碗刚熬好的汤。
然后是冷。
不是冬天那种冷，是深入骨髓的寒，从尾椎一路窜到头顶。他全身汗毛立起来，牙齿打颤，可皮肤表面却是干的，一点汗都没有。
空间在撕他。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不是比喻，是真的感觉。身体被分成好几块，每一块都在往不同方向走。左边往东，右边往西，头往上，脚往下。如果真有镜子，他大概会看见自己被扯成了面条。
但他撑住了。
不是靠意志，是本能。手指死死扣住剑柄，金属的凉意成了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他记得出发前换过防滑缠绳，现在那粗糙的触感正硌着掌心，提醒他还活着。
“我还……能动……”他在心里说。
下一秒，所有感知断了。
视觉没了，听觉没了，连痛觉都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呼吸，也不确定心脏有没有停。唯一剩下的，是一点念头——
碧瑶还在等。
这个想法像根线，把他散掉的神拉回来一截。他抓着它，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新感觉出现了。
漂。
像是躺在河面上，随水流慢慢往前。没有方向，也没有速度，就是动。身上那股撕裂感退了些，取而代之的是轻，轻到不像肉体，倒像一团雾。
系统界面再次浮现，很小，很淡，像是投影在一层膜上：
【跨界稳定协议激活】
【宿主意识锚定中……】
【目标世界坐标锁定】
文字一闪即逝。
紧接着，前方出现了一个点。
起初只是黑暗中的一粒光斑，后来越来越大，变成一个圆环。环里有东西在转，像是风暴眼，又像是下水道的漩涡。它不动，但周围的空间都在往里卷。
他知道那是门。
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靠近的时候，压力又回来了。这次是从四面八方挤压，像被人塞进了洗衣机，高速旋转。他想吐，胃里却空的，只能干呕。
护盾启动了。
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裹住他，勉强挡住部分冲击。他察觉到体内有股暖流在游走，从丹田出发，沿着经脉一圈圈运转。这不是他自己的灵力，更像系统临时注入的能量，在帮他维持结构稳定。
“给点力啊……”他默念，“老子可是你唯一的绑定户。”
没有回应。
但他确实挺住了。
离那扇门越近，阻力越大。到最后，每前进一寸都像在爬坡。他的意识越来越薄，像张被反复擦拭的纸，字迹快要消失。
就在快要触碰到门框时，最后一点清醒的记忆闪了出来。
不是碧瑶躺在床上的样子。
不是洛璃递回玉牌的眼神。
也不是唐果抱着灵茶发抖的手。
是他第一天建学院，在出租屋吃泡面的画面。
红烧牛肉味。
水煮太久，面坨了。
调料包少放了一半，汤淡得像自来水。
那时候他以为人生已经到底了。
结果现在，他要穿过一道门，去救一个来自异界的姑娘。
“这波……”他想笑，可脸僵着，做不出表情，“真是血赚。”
话没说完，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门关上了。
外面，传送阵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一圈冷却中的符文，微微发红。阵法中心的地砖出现细微裂痕，像是承受过巨大压力。
里面，赵昊失去了形状。
他的身体正在重组，细胞、骨骼、经络，全被拆开再拼装。这个过程没有痛感，因为神经系统暂时关闭。他像一件快递，被打包装车，送往未知地址。
意识沉在最底层。
他知道任务还在。
知道凝魂灵珠必须拿到。
也知道三天时限已经开始倒数。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等。
等系统完成对接，等身体适应新规则，等那个世界接受他的存在。
不知多久后，第一缕外界气息钻进鼻腔。
还是药香，带着晨露的味道。比之前更清晰，更真实。
他动了一下手指。
反馈很慢，像是隔着一层厚棉被。但确实动了。
地面是硬的，有点凉。身下铺着石板，缝隙里长着苔藓，湿漉漉的。
风从侧面吹来，不大，刚好能把衣角掀起一点。
他听见水声。
不远，应该是溪流。水流平稳，没有瀑布或急滩的喧嚣。
这些信息一条条传进大脑。他还没睁眼，但已经知道——
自己落地了。
身体还在恢复，四肢沉重，像绑了沙袋。他试了试抬手，成功了，但慢半拍。呼吸正常，心跳稳定，体温略低。
系统界面终于刷新：
【位面跃迁完成】
【已接入《仙剑奇侠传》世界基础法则】
【当前状态：虚弱（持续30分钟）】
他咧了下嘴。
“总算……到了。”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踩在石板路上，节奏不急不缓。来的人应该不高，步幅小，走得稳。一只脚落下时，鞋尖轻轻擦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响。
赵昊立刻屏住呼吸。
他不能动，也不想动。虚弱期硬撑只会伤身。但现在暴露位置，也可能引来麻烦。
脚步停了。
就在他五米外。
一片叶子飘下来，落在他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