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旧址旁的临时行在。
虽已定为新都,但战火痕迹尚未完全抚平,宫室多有待修葺,刘备与诸葛亮等人多在原官署中处理政务。
空气中除了初春的微寒,更弥漫着一种开拓时期的忙碌与一种对东方局势的密切关注。
一封来自洛阳的加密急报,由陈到亲自送入诸葛亮的值房。
“丞相,‘幽影’急件!”
陈到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将一枚细小的铜管放在诸葛亮案头。
诸葛亮放下手中关于安置关中流民的奏章,拿起铜管,熟练地取出内藏的绢条。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细密的字迹,羽扇轻摇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即,他将绢条递给一旁的陈到。
“叔至,你也看看。”
陈到接过,凝神阅读。
绢条上的信息简洁却惊心动魄,清晰地勾勒出了一场发生在洛阳近郊的剧烈政变:
曹爽挟幼帝曹芳及文武百官,以赴高平陵祭奠魏明帝为名,实则欲弃洛阳奔邺城。
车驾行至陵园,仪仗未稳之际,司马懿亲率三千蓄养已久的死士,自山林间突出,发动雷霆突袭!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太尉蒋济、司徒高柔等元老重臣持节闭锁城门,接管防务,宣布奉“太后诏令”(实为司马懿操纵),罢黜曹爽一切职务!
曹爽党羽何晏、邓飏、丁谧等人在混乱中或被杀,或被捕。
曹爽本人,在短暂的、无力的抵抗后,于御辇之旁被司马懿部将当场擒获!
“司马懿动作好快!”
陈到放下绢条,眼中闪过一丝锐芒。
“曹爽离巢,便是自寻死路。只是未想,司马懿竟敢在帝陵之前,行此兵变之事。”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洛阳郊外那片染血的土地。
“司马仲达,隐忍狠决,非常人也。曹爽与之相比,如同稚子持金过市。”
他顿了顿,指向绢条最后部分。
“更关键的,在这里。”
陈到再次看去。
绢条后续记载,司马懿擒获曹爽后,并未立刻处决,而是将其与主要党羽押回洛阳,召集剩余公卿,于宫门外当众历数其罪:
“专权乱政,威福自用!”
“奢侈无度,耗尽国帑!”
“离间君臣,堵塞言路!”
以及最致命的一条——
“贻误军机,构陷忠良,致失长安,社稷几危!”
这最后一条,如同毒刺,精准地将丢失长安、导致蜀汉坐大的罪责,全数扣在了曹爽头上,而司马懿自己,则成了被陷害、被逼无奈、甚至为保存实力(指其金蝉脱壳)而忍辱负重的忠臣。
罪状宣布完毕,不容任何辩驳,司马懿便以“国贼”之名,将曹爽及其核心党羽何晏、邓飏、丁谧、毕轨等,并其三族,尽数押赴刑场,夷灭!
“好一招借刀杀人,死无对证。”
陈到冷然道。
“曹爽成了丢失长安的罪魁祸首,他司马懿倒成了被迫害的苦主。如今更是借清算曹爽,将朝堂反对势力连根拔起,这魏国的权柄,已尽入其手了。”
诸葛亮缓缓颔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带着一丝深沉的忧虑。
“曹爽庸才,除之易尔。然去一豺狼,来一虎豹。司马懿……比之曹爽,难对付十倍不止。”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在洛阳、长安之间流转。
“经此‘高平陵之变’,魏国内耗惨重,司马懿虽掌权,然立足未稳,且弑杀大臣(虽名义上是国贼),人心未附。此确是我军巩固关中,并图谋东进的良机。”
他话锋一转。
“然,司马懿亦知此点。其下一步,必是极力稳定内部,整顿防务,尤其会加强潼关、武关等要隘,以防我出关。”
陈到走到诸葛亮身侧,目光同样落在地图上。
“丞相所言极是。司马懿新得大权,急需立威安内,短期内或无力西顾。但以其能力,一旦稳住阵脚,必是我大汉劲敌。”
他抱拳道:
“末将请令,即日起加大对潼关、武关方向的侦察,同时加快整训新附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准。”
诸葛亮点头,沉吟片刻。
“还需将此事,详细禀报陛下。让陛下知晓,东方之敌已换,往后……是更难缠的对手了。”
他望向窗外,长安的天空湛蓝,远处工地的喧嚣象征着新生。
而东方的天际之下,一场血流成河的清洗刚刚结束,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已然踏着昔日同盟的尸骨,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蜀汉的君臣,在光复旧都的喜悦中,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东方的、更为冷冽刺骨的寒风。
未来的争霸之路,因司马懿的彻底掌权,进入了全新的、更为复杂的阶段。
高平陵的鲜血,染红了魏国的宫阙,也悄然改变了天下鼎立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