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收回神识,眉心的星辉渐渐暗淡,直到彻底消失。此时我才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晃了晃,连忙扶住身边的枯木才站稳。
刚才的神识追踪与交锋,几乎耗尽了我剩余的所有力量,丹田处的星辰之力已濒临枯竭,经脉也传来阵阵刺痛。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指尖微微颤抖,脸色无比凝重。
看来,这场守护之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甚至可以说,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
之前的攻击只是试探,而接下来,当阿茸的意识再次出现复苏迹象时,那怪物必然会发动更猛烈的攻击,甚至可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阿茸夺走。
我转身,看向部落中心那顶安静的营帐。
夜色中,营帐的轮廓在妖阵光幕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帐内隐约能感受到阿茸平稳的气息。
此刻我心中无比清楚,阿茸的苏醒,不再仅仅意味着希望,不再仅仅是部落摆脱危机的契机,也意味着……最终狩猎的到来。
那怪物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手,正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而阿茸,就是它眼中唯一的猎物。
我必须在他彻底醒来之前,找到并彻底解决掉这条潜伏在暗处的、名为“鳞狩”的可怕怪物。
这个名字是我刚刚为它取的,它有着鳞甲般的躯体,以狩猎为生,“鳞狩”二字,恰如其分。
夜色更加深沉,沼泽中的瘴气愈发浓郁,危机四伏。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疲惫,身影再次一晃,朝着部落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需要尽快的恢复力量,同时还要与棘首领商议,加强对阿茸的守护,甚至可能需要提前布置陷阱,等待鳞狩的再次出现。
这场与鳞狩的较量,从现在起,正式开始。
神识归位,带回的却是比夜色更沉重的讯息。
鳞狩,那头由深渊裂隙孕育、继承了幽癸执念与力量的扭曲怪物,并非无智的凶兽,而是一个狡诈残忍的猎手。
它潜伏于沼泽深处,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将自己的气息与腐泥的腥臭、瘴气的阴冷完美融合,连沼泽中最敏锐的毒蜥都无法察觉其踪迹。
它等待着,等待猎物体内新生力量最鲜活、最无防备的那一刻,再发动致命的扑咬,将那股能助它突破桎梏的力量彻底吞噬。
阿茸的彻底苏醒,于他而言是挣脱黑暗的生机,是重获意识的希望。
于鳞狩而言,却是盛宴开席的信号,是它完成蜕变的“祭品”成熟的时刻。
我必须抢在这之前解决掉它,但谈何容易?
昨日神识追踪的画面仍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那怪物沉入泥沼的瞬间,无数黑色的丝线从它体内蔓延而出,与沼泽底部的腐根、骨殖缠绕在一起,瞬间便抹去了所有能量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即便以我的星辰神识,能勉强捕捉到它残留的一缕气息,却也如同在狂风中追踪烛火,稍纵即逝。
主动出击,深入那片能见度不足三尺、处处是污秽陷阱的沼泽深处,在不利于我的环境中与它决战,风险极大。
一旦被它用沼泽地形拖延,或是它暗中偷袭部落,我远在沼泽深处,根本来不及回援,反而可能错过守护阿茸的关键时刻。
一时间,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竟陷入这般进退两难之境。
帐内,阿茸侧卧在兽皮垫上,呼吸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胸口每一次起伏都轻得几乎看不见。
方才那番灵魂惊扰带来的动荡虽被我用星辉强行抚平,但他本就稀缺的元气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沙丘,明显损耗了不少。
我凝神透过星契探查,能清晰“看”到那丝灰银色能量在他经脉中流转的轨迹,它变得格外缓慢谨慎,每流过一处曾被恶意侵蚀的经脉,都会微微停顿,像是受惊的林间小鹿,警惕地确认安全后才敢继续前行。
我重新坐回他身边,指尖轻轻搭在他冰凉的腕脉上,那触感比上好的寒玉还要凉,能清晰感受到那比游丝更加纤细脆弱的生命律动。
同命星契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他的状态毫无保留地传递给我:意识依旧沉沦在极深的黑暗中,那片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没有一丝光亮;但相较于之前的死寂。
那种连本能反应都消失的沉寂,此刻那黑暗的深处,似乎多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封湖面下暗流般的“涌动感”。
那是他的本能在挣扎,在对抗着鳞狩嘶鸣残留的负面影响,试图重新凝聚破碎的意识碎片。
我的目光落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落在他那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似乎想要挣脱噩梦桎梏的眼睫上。
阳光透过营帐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一缕细碎的光斑,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寒意。
不能再犹豫了。
拖延只会给鳞狩更多准备时间,也会让阿茸的意识在黑暗中多一分被吞噬的风险。
必须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让他能够安心复苏。
同时,也要让那潜伏在暗处的怪物主动现身,引蛇出洞,或许是当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一个计划在我心中迅速勾勒成形:收敛自身气息,营造出“力竭衰弱”的假象,同时用纯粹的意志为阿茸构建意识港湾,引诱他苏醒;而阿茸苏醒时的灵魂波动,便是最好的诱饵,能让觊觎他力量的鳞狩无法按捺。
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一旦鳞狩的攻击超出预期,或是阿茸苏醒过程中出现变故,后果不堪设想,但此刻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闭上双眼,不再试图向外搜寻鳞狩的踪迹,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自身丹田,沉入那与阿茸紧密相连、闪烁着微光的同命星契之中。
是时候,进行一场豪赌了。
我没有选择用星辉强行刺激他苏醒—,那样只会让他的意识更加混乱,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强行扬帆;反而开始极致地收敛自身所有星辰气息,丹田处原本奔腾的星辉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缓缓沉寂下来,只余下一缕极细的星辉顺着星契流淌,维持他最基础的生命需求。
与此同时,我将自身那浩瀚如海的意志力,如同锤炼精钢般反复压缩,最终凝聚成最纯粹、最温和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