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过誉了。”冯思远听了果然觉得浑身舒坦,像吃了人参果一样舒服。来自直接上司,金科状元、天下第一才子的肯定,情绪价值拉满。
“不是过誉,冯大人当得起。”苏文语气认真,“开仓平粜之事纷繁复杂且疲累,还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好的。”
“冯大人能做的井井有条,已经超过九成读书人了。”
“讲真,属下在开仓平粜的时候,看到那些穷苦百姓买到平价米时的满足,看到那些孩童们的笑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冯思远畅谈自己的感想,“属下践行圣人圣训之时的满足,甚至超过主公对属下的夸赞。”
“你的感觉很真实。”苏文点点头,“其实大多数读圣贤书的读书人,都会有你这种想法。”
“行了,你下去吧,明日继续平粜。”
“大人,属下还有事相禀。”冯思远并没有离开,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百姓并不富裕,估计有很多家庭今日花了数十文钱买了平价米,家里就再也没有多余的铜板明日再买。他们会把今日买去的三五升米省着吃,一天只吃一顿稀粥。”
“吃他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之后,再来购买平价米。”
“因此属下建议,明日的平粜点,减少至两个,都完全足够。”
“多了会浪费人力。”
“你的看法非常符合翼州百姓当前的实际。”苏文点点头。
“之前的粮食是各家士绅分别储存在自己的粮仓里多人看护,而现在主公却把粮食全部存在官仓,看护的人数有限。”冯思远提出了自己的担忧,“粮食储存太久会成为陈米,且大量粮食存储容易损坏,这件事情还请大人思虑。”
简单的说就是当前百姓的购买力太低。
而苏文抄没来的粮食太多,翼州的官仓放不下那么多粮食。有很多粮都是在谷仓之外堆放,万一损坏发芽损失就大了。
此外粮仓里有很多老鼠也会偷粮食,而放在外面的粮食很容易被偷。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苏文没有回答,而是问冯思远的看法。
“属下建议,秘密将粮食运往南粤行省进行售卖换成银钱,银钱好储存,留足平粜粮和官粮即可。这件事情可以交给秦家去干,他们本来就是粮商。”冯思远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风险,“只不过现在翼州港口被封,秦家去卖粮的时候,容易暴露翼州的局势。”
“没必要这么做,本官会让百姓尽快有钱买粮。”苏文道。
“如何做?”冯思远瞪大双眼。
“冯阁老到。”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快请。”苏文连忙吩咐。
同时内心也很郁闷,前世我最多上个996的班,而现在连晚上也不能消停。
不过现在是他刚刚拿下翼州的关键阶段,很多事情都急需要处理拖不得,晚上上班也很正常。
要是在前世,我现在应该躺在沙发上刷短视频。
“冯大人。”冯良才进门的时候,苏文起身相迎。
“大人乃是上官,属下担当不起。”冯良才谦逊道。
“拜见父亲。”冯思远向冯良才行礼。
“此地乃是府衙,你应该称冯大人。”冯良才看自己儿子哪哪不顺眼,尤其是在得知他也出来做事之后,始终觉得他能力不足。
能力不足而掌权,对百姓不利。
“下官参见……”冯思远正欲给父亲行礼,突然发觉不对,父亲现在的职位是钱谷师爷而自己是同州,钱谷师爷虽是知府的亲信但没有品级,分属幕僚,而自己却是有品级的。以秀才功名,花了五万两银子买来的从六品官职。
自己完全没必要以礼参见他。
之前被架空的同州见了实权师爷最多也只是拱手行礼,行下级见上官的礼就不符合礼制了。
于是,向其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冯先生。”
冯良才神情凝固,狠狠瞪了他一眼,偏偏还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转头向苏文禀报:“士绅以及其宗族成员,全部被押到艨艟级大船上,准备驱逐至荒芜海岛。属下问过当地老渔民,目标海岛距离翼州府千里之遥……”
“千里之遥?”苏文问道。
“这个千里之遥只是老渔民的估计,和实际距离差距很大那是必然。且海路不像陆路,无法测量,总之很遥远就对了。”冯良才道,“海岛上面无人烟只有玳瑁为伴,周围海中乱流很多,简单一句话,没有大舰没有熟悉的渔民掌舵,他们无力返回。”
“嗯。”苏文点点头,“没有这群人,翼州干净很多。”
“怕就怕他们勾结海盗和倭寇,或是利用海盗船只到达内陆将翼州的消息泄露出去,或是许以重利蛊惑海盗攻打翼州沿海县城。这群人对翼州的地理非常熟悉,且都是读书人老奸巨猾,擅长蛊惑人心。”冯良才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之事,“这个隐患,主公不得不防。”
“泄露消息倒不必担心,最多两月,陛下就会昭告天下坐实海家和黄文彦的谋反之罪,嘉奖本官平叛有功并任命我为知州。我不相信他们在两个月之内,就能勾结到一伙海盗,然后抵达内地造我们的谣。且这些士绅的根基都在翼州,他们的树根没有伸到内地。”
“至于上京联系故旧告御状,估计他们还没走到京城,圣旨就已经下了。”
“他们慢了我们好几步。”
“如果他们勾结海盗、倭寇攻击翼州府沿海县城呢?翼州沿海各地历年倭患严重,海盗猖獗,这两股力量都不可忽视。”冯思远问道,“沿海士绅我们还没来得及清理,其中有很多是他们自己人,他们里应外合,容易给沿海县造成重大打击。”
“甚至出现沿海周边县包围州府的可能。”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的话看似有理,实则危言耸听。”还没等苏文回答,冯良才道,“沿海倭寇和海盗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最多只是一些小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