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毯缓缓降落在汴梁城外指定的“星槎泊台”。当尼禄、克劳迪娅踏足地面,举目四望时,即便以尼禄曾统治罗马的见闻,也瞬间屏住了呼吸,恍如置身神话之境。
夜色中的汴梁,确如白昼。并非依靠火炬或油灯,而是无数柔和的光源源自建筑本身、道路,乃至空中井然有序、分层飞行的各色“民用能量飞毯”。地面上,流线型的“能量车”无声滑过,速度惊人却无马蹄嘈杂。更令他震惊的是路人:男女老少,眉心皆有一点微光印记(共生之印)若隐若现,步履从容,面带满足安宁。街旁并非店铺林立,而是精心打理的花园绿地,许多人身着轻便服饰,就在其间静坐或演练功法,周身有微弱能量流转——分明是修行景象。货物配送由小型自动化载具或灵巧的符文傀儡完成,精准无声。这里没有传统意义的商业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效、宁静、充满灵性追求的生活图景。科技与修仙,于此地完美融合,指向一种超越尼禄想象的文明形态。“这……便是‘至常者’林冲化道后,所能达到的彼岸吗?”尼禄喃喃自语,心中的傲慢被彻底击碎,只剩下无尽的惊奇与反思。克劳迪娅亦感到怀中圣火微微摇曳,仿佛在与这座城市磅礴而有序的天地能量默默交流。
次日,皇宫深处,徽宗书房。此处陈设典雅,书画古玩琳琅满目,却并无奢靡之气,反透着清雅灵韵。
宋徽宗赵佶,一身道袍常服,气质超然,与其说是帝王,更像一位艺术大师与得道高人。会见并无繁琐礼节,更像是知己间的切磋。尼禄呈上精心准备的罗马艺术品,徽宗饶有兴致地观赏,与之探讨雕塑的力度与绘画的意境,言语间见解精辟,令尼禄这自诩艺术家的前皇帝亦深感佩服,心中那点残存的骄矜彻底化为钦佩。
徽宗又取出一块羊脂美玉,温润生辉,对尼禄道:“玉之坚白,历万劫而不磨,然其德在温润,不露锋芒。王者之道,或可参之?” 尼禄抚玉沉思,想起罗马的刚极易折,若有所悟。
转而,徽宗与克劳迪娅对谈,指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汝窑瓷瓶,道:“此瓷土胚历经烈火烧炼,方得这般清透坚韧,犹如贞女守护圣火,千折百回,其志愈纯,其神愈明。可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克劳迪娅深施一礼,感到东方哲理与罗马守护誓言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此时,一直静坐旁观的吕师囊缓缓开口,言语如幽谷清泉,切入当下东西方势力交织、权力消长的微妙局势,更是暗指远方卡尔加库斯正面临的诱惑与危机:
“陛下,贞女,前帝阁下。老朽观当今时势,思及《易》理。夫《剥》卦之象,阴长阳消,犹如势强一方(喻伽尔巴,亦喻躁进之野心)不断索取,看似得益,实则根基日损。为何?盖因阳(刚猛躁进者)求安而屡求,其情迫切,其速恒疾;阴(柔顺承载者,喻资源、民意、乃至看似弱小的庇护对象)求实而缓图,其情隐微,其速恒徐。以疾速之交迟缓,故阳虽屡求而所得看似多,然阴实则虚往而实归(暗中积累),阳则实往而虚归(不断消耗)。不善处此《剥》境者,孤高而惧,惧阴之盛而远离自己;继而见阴稍有悦色(如资源、投靠者带来的暂时好处),便欣喜忘形,全然投入而追逐之。忘己者终丧己,追逐阴柔之力者,终将力竭不逮。如此往来剥复,利暂存于内室,祸患已潜伏于门庭矣。”
他目光深邃,仿佛已穿透时空,看到伦敦的卡尔加库斯正被罗马勋贵的“厚礼”与承诺所包围:“惟反其道而行,用《艮》卦之义,知止能静。视阴柔之力为承载之车舆,借其运行,而己心保持中正安舒之静定。则阴柔者亦能安守其本分,终不敢僭越欺凌。如此,方能避免《剥》极而《复》的倾覆之险,持盈保泰。”
此番论述,不仅是对天下大势的洞察,更像是对尼禄、克劳迪娅未来道路的提醒,更是对远在伦敦那位逐渐被野心和诱惑侵蚀的军团长,敲响的一记警钟。书房内一时静默,唯有天青瓷瓶在能量灯下,泛着温润而坚韧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