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城外的阴云尚未完全散去迦南与巴黎的耻辱,新的风暴已然在帝国的腹地酝酿。尼禄陛下的旨意经由吕师囊那阴柔而精准的言语包装,化作了一道冷酷的敕令:以罗马之名,涤荡周边附庸国与城邦的“贪婪与不法”,重塑秩序,充实神鹰之翼下的“和平”。
而执行这“和平”的,是维吉尔,以及他身后那来自深渊的、名为路西法的力量。
行动首先在那些依附于罗马、却又在近期摇摆不定的意大利城邦展开。维吉尔并未调动大队军团,他只带着一队沉默的黑甲禁卫和几名书记官,如同死亡的使者,悄然抵达第一个目标——富庶的港口城市塔伦图姆。
市政广场上,人群被强制聚集。不安的低语在空气中弥漫。维吉尔立于临时搭建的石台上,身披元老袍,神情却冷峻如冰。他没有冗长的指控,只是展开一份羊皮卷,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以元老院与罗马人民之名,亦以超越凡俗的公正之名,”他开口,目光扫过人群,如同剔骨尖刀,“以下名姓者,窃取公义,玷污契约,其贪婪如蝗虫啃噬麦田,其不法如毒液败坏水源。今日,予以清算。”
他念出的每一个名字,都伴随着书记官迅速核对的记录——那些是城内最富有的商人、放贷者,甚至包括几位曾对罗马税收政策表示不满的本地议员。他们的“罪证”——高利贷契约、垄断市场的协议、偷漏税款的记录——被维吉尔以一种近乎神启的方式逐条念出,细节精确得令人胆寒,仿佛他亲眼所见。
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惨白,有人尖叫反驳,有人跪地求饶。但维吉尔的审判没有上诉程序。
当他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广场上的光线似乎骤然暗淡了几分。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降临,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所有人都噤了声,连哭泣都被扼在喉咙里。
“罪业,需以自身偿付。”维吉尔的声音如同丧钟。
他抬起手,并非向禁卫队下令,而是向着虚空,开始吟诵古老而亵渎的音节。天空,真的暗了下来。并非乌云,而是一种粘稠的、吸收光线的黑暗在他头顶汇聚。
紧接着,那黑暗具现化了。
并非完整的路西法化身,而是数条由纯粹阴影构成的、扭曲的触手,自虚空中探出,它们仿佛由无数痛苦哀嚎的面孔压缩而成,散发着冰寒与绝望的气息。这些阴影触手精准地扑向那些被审判者,无视物质的阻隔,直接钻入他们的身体。
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一个肥胖的粮商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的身体像吹气一样膨胀起来,皮肤下的血管变得漆黑凸起,仿佛他的贪婪具现化,要将他撑爆。但他没有爆开,而是开始呕吐,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金灿灿的第纳尔金币,源源不断,伴随着内脏的碎片和浓稠的血液,直到他瘫倒在地,成了一具被金币和污物覆盖的干瘪尸体。
一个以狡诈闻名的律师,他的舌头猛地伸长,变得如同黑色的铁链,反过来缠绕住他自己的脖颈,越勒越紧,他的眼睛凸出,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最终被自己的“辩舌”绞杀。
一位被指控侵吞公产的议员,脚下的石板忽然变得如同流沙,他缓缓下沉,岩石如同活物般包裹他、挤压他,他惊恐的呼救声被泥土淹没,最后只剩下一只绝望伸出的手凝固在地表,旋即也被吞没,地面恢复原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阴影触手以不同的、却都与罪行息息相关的方式行刑。贪婪者被自己的财富吞噬,欺诈者被自己的谎言扼杀,背叛者被他们出卖的“根基”埋葬。
整个过程快速、安静,却极度骇人。没有血腥的厮杀,只有精准、冷酷、超自然的死刑执行。广场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金币的铜臭、还有失禁的恶臭。活着的人们瑟瑟发抖,许多人弯腰呕吐,更多的人跪倒在地,向维吉尔、向罗马、向那不可名状的黑暗力量表示臣服。
审判结束,阴影触手缩回虚空,仿佛从未出现。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尸体。
维吉尔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只是清理了一些垃圾。他转向几乎瘫痪的本地官员:“他们的财产,全部充入罗马国库。若有隐匿,同罪。”
禁卫队开始有条不紊地抄家,书记官登记造册。黄金、白银、珠宝、地产契约……巨量的财富被迅速集中、装箱,贴上罗马的鹰徽。
同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数周内,在卡普阿、在布林迪西、在拉文纳等一个个城邦重复上演。维吉尔如同一个精准的死亡会计师,每到一处,便宣读罪状,召唤黑暗行刑,没收财产。路西法的力量每一次显现,其形态都略有不同,有时是扭曲的阴影巨手将人捏碎,有时是召唤出灼烧灵魂的黑色火焰,有时则是让罪人陷入永无止境的恐怖幻境直至心碎而死,但核心不变:惩罚与罪行绝对对应,过程快速而恐怖,结果——死亡与财富充公。
消息像瘟疫般传播开来。“黑雨涤罪”行动成为了笼罩在意大利上空的噩梦。人们谈论着维吉尔那洞悉一切的能力,恐惧着那随他而来的、无法抗拒的黑暗审判。尼禄陛下的国库以惊人的速度充盈起来,金币堆满了地窖,足以武装数个新军团,支付任何规模的战争开销。
在罗马皇宫,尼禄听着吕师囊汇报不断增长的财富数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恐惧?那正是他想要的。秩序?这就是他的秩序。力量?这就是罗马即将拥有的、足以对抗东方怪力乱神的力量。
而在一次次召唤之后,维吉尔独处时,脸色会变得更加苍白,眼中那非人的冰冷光泽则会加深一分。他高效地执行着“除恶”的任务,但每一次与路西法力量的连接,都让他更像一个媒介,而非主宰。那黑暗的神力,在涤荡所谓“罪恶”的同时,也在悄然吞噬着什么。
国库的金币叮当作响,每一枚都似乎沾染着绝望的哀嚎和超自然的冰寒。尼禄得到了他扩张的资本,而维吉尔,以及他所效忠的罗马,正在这条借来的黑暗之路上越走越远,远离人性,驶向一个未知的、却必然充满血与火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