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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强硬的和解”像一场野火,烧尽了表面的冰层,却留下了更深处的焦土与灰烬。身体的纠缠暂时弥合了行为的对抗,殷夜沉用最原始的方式重新确认了占有,江浸月也不再以彻底的沉默和回避相对。

她不再激烈反抗,却也失去了之前偶尔会流露出的、带着依赖的温顺。当他靠近时,她的身体会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僵硬;当他试图与她进行哪怕最日常的交流时,她的回应总是简短、客气,带着一种无形的屏障。她的目光常常飘向远方,带着他无法触及的茫然。

这种无声的、存在于灵魂层面的疏离,比之前的冷战更让殷夜沉难以忍受。他试图用力量禁锢她,用欲望点燃她,却无法触碰她悄然紧闭的心门。像将水捧在手中,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那份无法填补的空洞,让殷夜沉感到无力而又焦躁,这种感觉几乎要将他撕裂。

尤其是在一次深夜,他半强迫地将她圈在怀里,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蜷缩,唇边溢出一句模糊的呓语,带着柔软的、他从未听过的京都方言尾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他记忆深处最不设防的角落。

他猛地清醒,在黑暗中凝视她沉睡的侧颜,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心中忽然闪过的一个念头,在看到她清醒后再次恢复疏离眼神的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几天后,他没有给她任何解释,近乎强硬地将她带上了前往京都的飞机。

当车辆最终停在岚山那段熟悉又陌生的僻静山路前,江浸月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竹林,心口莫名一阵窒闷与抗拒。这里的气息……与那些不愉快的京都记忆相连。

“下车。”他拉开车门,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既像是禁锢,又仿佛是在汲取勇气。

她沉默地跟随着,冷战虽已过去,但肢体间残留的僵硬并未完全消散。然而,周遭过于静谧古老的氛围,带着某种宿命的牵引,让她心中的抗拒里,又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悸动。

他带着她,沉默地穿过岚山的竹林,步伐快得让她有些踉跄。当他终于在那个荒败的小神社前停下,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细节时,江浸月只感到莫名的压抑和抗拒。

他指着那尊歪戴晴天娃娃的地藏石像,声音低沉地开始复述,不像分享,更像审讯:

“那天晚上,我就靠在这个神龛旁边。”他语气平淡,眼神却紧锁着她,“手背在粗糙的石头上划了道很深的口子,血和雨水混在一起。”

江浸月顺着他所指看去,心跳莫名失序。那斑驳的石壁,那丑陋的娃娃……模糊的雨夜景像碎片般闪过脑海。

殷夜沉牵着她,绕过斑驳的主神龛,走向后方一处更为隐蔽、几乎被竹林完全遮蔽的残破石阶。这里显然少有人至,青苔遍布,空气中也弥漫着更浓重的潮湿与陈旧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石阶旁一段断裂、锈蚀的矮栏杆上,那里,一根尖锐的铁钉突兀地伸出来,仿佛时光在此凝固。

“那个女孩,”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古老故事,但紧握着她的手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就是在这里,被这根突出的、断裂的栏杆铁钉,划破了小腿。”

他话音刚落,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心神不宁的江浸月脚下恰好踩到一块松动的、湿滑的石头,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啊!”她低呼一声,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小腿外侧却不可避免地、重重地擦过那根锈迹斑斑的铁钉!

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比想象中更清晰。

殷夜沉反应极快,一把揽住她的腰,稳住她下坠的身势,同时立刻俯身。

鲜红的血珠正从她白皙小腿外侧一道新鲜的刮痕中沁出。而就在那道血痕上方约一寸的位置,一个椭圆形的、淡粉色的陈旧疤痕,赫然映入眼帘!

位置、形状……与他记忆中,十年前那个雨夜,月光下少女小腿上,因同样原因留下的伤痕,以及伤痕旁那个独特的胎记,完全重合!

就在这一刻,江浸月猛地抽了一口气,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破碎的画面伴随着腿上的刺痛,疯狂涌入——

· 雨后的夜晚,15岁的江浸月焦急地跑向神龛后的阴影,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小腿一阵锐痛……对,就是这根铁钉!

· 她忍着腿上的刺痛,小心翼翼地从画板包里掏出……“一个创可贴!”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在看另一个时空的场景,“上面……上面……是小月亮图案……”

· 这时,她忽然看到那个靠在墙边的少年,眼神凶狠如困兽,手背在不停地滴血……

殷夜沉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她!

· 她把创可贴放在他身边的石台上,轻声说着什么……“还有……还有一板巧克力…………‘雨停了,但晚上还是很凉……这个给你……’”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回忆的滞涩。

· 她抬起头,看着破云而出的月亮,心里涌起一股想要安慰他的冲动……“然后……指着月亮……”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说……‘你看,月亮出来了,很亮呢……妈妈说,不管发生多不好的事,看看月亮,心情就会平静一点点……’”

两种跨越十年的痛感,在此刻离奇地重叠!

殷夜沉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他捧着她小腿的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血液在耳边轰鸣。

不是怀疑,不是相似。

是这个伤痕,这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记住、只属于那个特定场景的、从她记忆深处被疼痛唤醒的私密细节……构成了无可辩驳的铁证!

牢牢锁住她泪眼朦胧、仍沉浸在震惊回忆中的脸庞。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最深邃的漩涡,看向她因震惊和回忆而泪光闪烁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与记忆中月光下那双清澈的、带着善意关怀的眼眸,完美地重合了。

他找到了。

他十年寻觅,视为唯一救赎与执念的月光。

巨大的荒谬感、滔天的狂喜、深沉如海的悔恨与一种近乎绝望的释然,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永不分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是你……”他埋首在她颈窝,滚烫的呼吸熨烫着她的肌肤,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震颤,“江浸月……真的是你……”

所有的试探、猜忌、冰冷的隔阂,在这一刻,被这宿命般的证据与汹涌复苏的记忆彻底冲垮。空气中,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和一种沉重而滚烫的、等待了十年的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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