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誓师的烟尘尚未落定,黑色的死亡洪流已碾过武关古道,再度涌入八百里秦川。
没有凯旋的喧嚣,没有万民的欢呼,只有二十万铁甲沉默行军的铿锵之声,如同低沉的雷鸣,滚过关中大地。狼旗所向,城邑洞开,官吏匍匐,昔日的大汉西京长安,在这绝对武力的威压下,温顺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韩破军的行辕,直接设在了长安城西,昔日汉武帝操练羽林的旧校场。他并未入城接受那些繁琐的拜见与谄媚,对他而言,这座帝都仅是他西征路上的一块踏脚石,一个集结兵力的据点。
几乎在他抵达的同时,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已以长安为中心,扫向广袤的凉州。
狼王归来,坐镇长安,剑指汉中,清算叛徒!
消息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所有滞留在关中、陇西,或因不愿追随马超、或因心中仍存敬畏而逃散回来的西凉铁骑残部的心。
他们曾是马超麾下最锋利的爪牙,骑术精湛,悍勇绝伦。但马超的叛变,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许多人的狂热,留下的,是迷茫、恐惧,以及对狼王铁律最原始的敬畏。
如今,狼王亲临,那面玄色狼旗如同招魂的幡,不容他们有任何犹豫。
第一天,便有数十骑来自陇西的溃兵,风尘仆仆赶至长安西郊大营外。他们丢下兵器,脱去残破皮甲,背负荆条,跪在营门之外,声音嘶哑:“吾等迷途,乞狼王治罪!”
消息传入中军大帐。
韩破军正与贾诩、韩六审视着汉中地图,闻言头也未抬。
“来了多少?”
“禀狼王,约五十余骑,皆是原马超部曲。”
“首犯何在?”韩破军的声音平淡。
“暂无头领,皆是散卒。”
“杀了。”冰冷的两个字落下,“传令,所有溃兵,需由原军侯以上军官统带,满百人结队,方可入营听候整编。无令擅归、聚众不及百人者,视为逃兵,立斩无赦,首级悬营。”
“是!”
命令被毫不留情地执行。
五十余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挂上了营寨大门两侧的木杆,无神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西方,他们来时的方向。这是铁律,是对逃兵和散兵游勇最直接的警告。
血腥的规矩,比任何怀柔政策都更有效。
第二天,营门外聚集了超过八百骑!他们同样丢盔卸甲,但队伍相对齐整,为首者是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虬髯都尉,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痛:“末将率本部八百二十七人,愿重归狼王麾下,戴罪立功,踏平汉中,万死不辞!”
这一次,韩破军走出了大帐。
他来到营门,目光扫过这群虽然落魄,但骨子里依旧透着西凉悍勇之气的骑兵。他们大多面带疲惫,眼神中混杂着羞愧与一丝重新找到归属的迫切。
“你们的命,从现在起,是我的。”韩破军的声音依旧冰冷,“登记造册,打散编入新军序列。”
“另,传令关中西凉各郡!”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征发可战擅骑青壮,自备鞍马、弓刀,十日内,于长安校场集结!敢有藏匿壮丁、以次充好者,主官斩立决,全家贬为奴兵!”
铁血律令,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关中。
接下来的数日,长安西郊校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口与战马漩涡。
每天,都有成建制归附的西凉骑兵赶来。他们看着营门口那些已经开始腐烂的逃兵头颅,心中最后一丝散漫也彻底湮灭,只剩下绝对的服从。
同时,来自三辅之地乃至更远陇西、北地郡的西凉青壮,在地方官吏和狼群督战队的双重监督下,带着自家最好的战马、磨利的战刀,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到校场。人喊马嘶,烟尘滚滚,一股混杂着野性与暴戾的气息冲天而起。
校场中央,连夜搭建起三丈高的点将台。
韩破军立于高台,俯瞰下方越聚越多、眼神中带着惶恐与渴望的人群。归附的骑兵已近六千,新征发的青壮则超过两万五千!混乱,嘈杂,却透着一股亟待引导的凶猛力量。
“狼王,人数已逾三万,良驹充足,只是……”韩六在一旁禀报,目光扫过下方那些虽然精悍但纪律散漫的西凉汉子。
“无妨。”韩破军漠然打断,“狼群,自有狼群的驯法。”
他踏步上前,走到高台边缘,血色长刀“铿”然出鞘,直指下方!
“肃静!”
亲卫齐声怒吼,声浪压下校场嘈杂。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高台之上那道玄甲血氅的身影。
“尔等,曾为骄兵,今为溃卒!”韩破军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砸在每个人心头,“马超叛我,尔等或从或逃,皆是有罪!”
下方一片死寂,许多人面露惭色。
“但,狼群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话锋一转,血刀虚划,“自今日起,忘掉马超,忘掉过去!你们只有一个名字——‘玄甲狼骑’!”
“你们的命,是我的!你们的荣耀,只能用叛徒的血来洗刷!”
“现在,整编开始!”
没有血腥的养蛊,只有铁腕的整训与残酷的淘汰!
韩六、张合等将领亲自下场,如同最严厉的工匠,捶打着这块粗粝的胚铁。
所有归附骑兵与新征青壮被打散重编,以老带新,以悍卒为骨架。训练从最基本的队列、号令开始,任何迟疑、错漏,迎来的不是呵斥,而是毫不留情的鞭挞,甚至当场格杀!
训练场即是战场。骑术不佳者,淘汰为步卒辅兵;弓马不熟者,加练至昏厥;胆敢违抗军令、私下斗殴者,无论缘由,一律斩首示众!
高压之下,效率惊人。
短短数日,散漫的西凉汉子们,在那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和对功勋的渴望驱动下,迅速被磨去了棱角,初步学会了何为令行禁止,何为协同作战。虽然距离真正的狼群精锐尚有差距,但那支离破碎的军魂,正在以一种更冷酷、更高效的方式,被强行重塑、凝聚!
当最后一批淘汰者被清理出队伍,最后一面代表着马超旧部的旗帜被焚毁,校场之中,肃立的三万骑士,已然脱胎换骨。
他们换上了统一的玄色轻甲,战马也尽可能配发了制式鞍辔。虽然眼神中还残留着西凉人特有的野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注入的、对狼旗的敬畏,以及对鲜血的渴望。
韩破军再次登台。
血色长刀豁然指向西南,声裂长空:
“目标,汉中!”
“用马超的血,染红你们的战旗!”
“用叛徒的颅骨,铸就你们的功勋!”
“玄甲狼骑——”
“随我,出征!”
“吼——!!!”
三万狼骑发出震天咆哮,如同三万头被唤醒的饿狼,煞气盈野!
铁骑归巢!狼啸长安!叛徒胆寒!天兵西指!当复仇的意志与高效的整编完美融合,一支焕然一新、只为杀戮而生的铁骑悍然成型,携着碾碎一切的煞气,轰然启动,兵锋直指叛徒盘踞的巢穴——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