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辅导员那条消息静静地停在对话框里。姜悦兮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没说话,只是把水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她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干脆。
沈墨渊跟在后面,手插进裤兜,指节碰到了口袋里的止痛药瓶。他没拿出来,也没喊她停下。
外面天已经黑了,风比刚才更大。大楼门口的灯忽明忽暗,照得人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他们一路走到行政楼,门卫认出是比赛的学生,抬了抬下巴让他们进去。
会议室的灯开着。
推开门的时候,林悦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一支笔,面前摊着评分表。她抬头看见两人进来,笔尖顿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她问姜悦兮。
“我来听你说。”姜悦兮站在门口没动,“你说沈墨渊威胁你,让他爸施压,逼你打低分。你现在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林悦脸色变了:“我没说他爸……”
“那你刚才给班主任发消息,怎么说的?”沈墨渊开口,声音不重,但很稳。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带伤上场,影响公平。”
“所以你就说我胁迫你?”
“我没有——”
“监控调出来了。”沈墨渊从手机里翻出一段录音,“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下午说的话?”
林悦猛地站起来:“你偷录我?”
“公共区域,不算偷。”他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听。”
录音里清清楚楚:她说“他要是敢上台,我就让评委集体压分”,还提到“他手腕根本没伤,就是装样子博同情”。
姜悦兮听完,冷笑一声:“你还真敢编。”
林悦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攥住评分表的一角:“我是为比赛公平……”
“公平?”姜悦兮往前一步,“你排练时故意撞他琴凳,让他右手撞到桌角,这叫公平?你实习评委资格是学生会投票选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林悦没说话。
沈墨渊把手机收起来:“明天大会通报,你的实习资格会被取消。这是程序问题,不是私人恩怨。”
“你们……”她声音有点抖,“你们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你动手的时候,想过给别人留面子吗?”姜悦兮拉起沈墨渊的右手,纱布边缘已经渗了一点红,“他发烧三十八度六,还在给你补救演出事故。你呢?忙着写小报告告状?”
林悦低下头。
没人再说话。
过了几秒,她抓起包走了出去,椅子被带倒也没回头。
门关上后,姜悦兮才松开沈墨渊的手。
“疼吗?”她问。
“还好。”
“骗人。”
他笑了笑,没反驳。
两人下楼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几个学生干部模样的人抱着文件走过,看到他们,其中一个停下来:“沈墨渊,结果改了,最佳表现奖加了一个并列名额。”
“谁?”
“陈思雨。评委说她临场失误能及时调整,也算突破。”
沈墨渊点点头:“合理。”
那人又说:“颁奖礼十分钟后开始,你们赶紧去礼堂。”
姜悦兮拽着他往回走:“你还撑得住吗?”
“不就是上台领个奖。”
“你都快站不稳了。”
“站得稳。”
到了礼堂后台,工作人员递来两份新打印的证书。沈墨渊接过,顺手塞进外套内袋。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响起:“接下来颁发‘最佳表现奖’,获奖者——沈墨渊、陈思雨!”
灯光打在舞台上。
陈思雨已经在台上等着了,小提琴还背在肩上。她看见沈墨渊上来,轻轻点了点头。
主持人把证书递给他们,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最后说:“请两位说两句感言。”
陈思雨先开口:“谢谢大家,也谢谢沈同学关键时刻帮我圆场。这场演出让我明白,音乐不只是完美,更是责任。”
台下掌声响起。
轮到沈墨渊。
他拿着证书,目光扫过观众席,最后落在第一排角落的姜悦兮身上。
“我想说的不多。”他说,“今天我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有个人一直相信我,哪怕我发烧、手伤、被人质疑,她都没走。她叫姜悦兮。”
全场安静了一瞬。
接着不知道谁带头鼓掌,声音越来越大。
姜悦兮愣在原地,脸一下子红了。
沈墨渊说完就走下台,没等主持人致谢。
他直接走到她面前,把另一张证书塞进她手里:“你的。”
“我的?我又没上台。”
“我说是你,就是你。”
她低头看证书,上面写着“特别贡献奖”,落款是组委会临时加的章。
“你们还能临时造个奖?”
“他们说,总得奖励那个冲进后台送药膏的人。”
她忍不住笑了。
两人并排坐着等闭幕式结束。沈墨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姜悦兮偷偷看他,发现他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喂。”她戳他胳膊。
“嗯。”
“你刚才是不是在台上表白?”
“不是表白。”
“那是干嘛?”
“澄清事实。”
“澄清什么?”
“让大家知道,我心里是谁。”
她心跳快了一拍,嘴上却说:“谁稀罕你知道。”
他睁开眼,看着她笑:“你稀罕。”
闭幕式结束后,人群陆续散去。他们慢慢往校门口走,路上遇到几个同班同学,纷纷恭喜沈墨渊拿奖。
走到校门口的奶茶店,姜悦兮坚持要请客。
“你都快虚脱了,必须喝点糖。”
她点了一杯热珍珠奶茶,加双份糖。
沈墨渊接过来喝了一口:“太甜。”
“就是要甜。”
他们坐在店外的长椅上,路灯照着地面,影子叠在一起。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班级群的消息。
班长发了通知:【明天上午十点,学院表彰大会,获奖同学务必到场。】
下面有人回复:【沈神又要上台领奖了】【姜悦兮是不是也要去?听说她拿了特别贡献奖】【这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姜悦兮把手机给他看:“你看,全班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俩的事。”
他喝了口奶茶,语气平静:“那就让他们知道。”
“你不躲了?”
“躲什么?”
“之前不是怕影响我名声,让我别公开?”
“现在不想躲了。”他转头看她,“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女朋友叫姜悦兮。”
她耳朵尖红了,低头搅着奶茶里的珍珠。
“你今天说了两次了。”
“说什么?”
“说我是你女朋友。”
“说得不够多?”
“也不是……就是突然这么大方,我还不习惯。”
他伸手把她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以后每天说一次,你慢慢就习惯了。”
她抬头瞪他:“谁要听你天天说。”
“不说也行。”他收回手,“用行动表示。”
“你还能怎么表示?”
他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第二天上午,表彰大会在学院报告厅举行。
院长讲话,学生代表发言,流程走完后,轮到颁奖环节。
沈墨渊和陈思雨再次上台,这次多了姜悦兮。她穿着简单的白毛衣配格裙,站在旁边有点不自在。
院长亲自给他们三人颁奖,还特意提到:“这次比赛展现了我们学院学生的专业素养和团队精神,尤其是沈墨渊同学带伤坚持演出,值得表扬。”
台下掌声雷动。
姜悦兮接过奖状,低头看了一眼。
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沈】
她猛地抬头,发现沈墨渊正看着她,眼神认真。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凑近一点,在她耳边说:“晚上请你吃饭。”
声音很低,只有她听见。
她张了张嘴,想骂他突然耍帅,可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吐出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