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推开舞蹈室的门时，手里还拎着半盒没吃完的布丁。她把盒子往角落的小桌上一放，顺手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整个人像只刚睡醒的猫，懒洋洋地伸了个腰。
“音乐调好了吗？”她问。
沈墨渊站在音响旁边，正低头翻歌单，听见声音抬了抬头：“最后一首还没测，节奏有点快，怕你们跟不上。”
“切，小看人。”她几步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遥控器，“我跳给你看。”
她踩上地板中央那块磨得发亮的区域，深吸一口气，随着前奏响起，脚步立刻跟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转体、下腰、定点一气呵成，到最后一个八拍还加了段即兴发挥的手臂wave。
落地收势，她冲他扬眉：“怎么样？”
“不错。”他点头，“就是第三段转身太快，容易撞到人。”
“那是因为你编舞太挤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仰头看他，“干嘛非要把七个人塞进三步距离里？又不是叠罗汉。”
“舞台就那么大。”他蹲下来，手指在地板上划了条线，“而且陆羽那边说，灯光只能照到这儿，再往外就虚了。”
“陆学长又插手？”她皱眉，“这不是咱们社自己的演出吗？”
“他是技术组负责人。”沈墨渊语气平静，“提点建议很正常。”
姜悦兮撇了撇嘴，没说话。她其实不讨厌陆羽，但每次这人一出现，总带着一股莫名的热情，一会儿送水一会儿调设备，关键是看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像被投喂的小兔子。
她甩了甩头发，转移话题：“对了，服装定了没？”
“定了。”他从包里抽出一张打印纸递给她，“你看这个。”
纸上是一张设计图，男款是黑色立领短外套配束脚裤，女款是酒红色露肩短裙，裙摆做了不对称剪裁，走动时会带出层次感。
“哇！”她眼睛一亮，“这谁画的？挺有感觉啊。”
“我表姐。”他说，“她在国外学服装设计，昨晚熬夜改的。”
“那你得请她吃饭。”她笑嘻嘻地说，“回头我也让我妈公司赞助点面料，反正家里一堆布料仓库闲着。”
沈墨渊看了她一眼：“你又想拿家里资源撑场面？”
“怎么了？”她理直气壮，“我又不是白要他们给，到时候演出视频发官网，也算变相宣传品牌。”
他轻笑：“行吧，财大气粗小姐。”
她伸手戳他肩膀：“你才是靠亲戚帮忙的人呢！”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几个社员陆续进来。有人抱着瑜伽垫，有人拎着运动鞋，还有人边走边啃苹果。
“沈哥早啊！”一个男生打招呼。
“早。”沈墨渊站起身，开始组织大家热身。
姜悦兮也爬起来，走到镜子前拉筋。她瞥见自己倒影，忽然想起昨晚林悦说的话——关于默契，关于新鲜感。
她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念头甩开。现在最重要的是演出，别的都是浮云。
半小时后，所有人集合完毕。
“今天主练合舞部分。”沈墨渊拿着平板站在前方，“尤其是中间那段群舞衔接，昨天有几个位置乱了。”
“是不是因为姜悦兮太抢镜？”有人开玩笑。
“喂！”她瞪眼，“明明是你们跟不上我的节奏好吗！”
众人哄笑。
练习重新开始。音乐一起，所有人进入状态。姜悦兮站在c位，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连指尖的方向都不差分毫。
可到了第七个八拍，意外发生了。
她一个快速旋转后准备接滑步，脚底突然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手立刻按住腿侧。
“怎么了？”沈墨渊第一个冲过来。
“地板……好像有油。”她咬着牙说，“刚才踩到一块黏的。”
他蹲下检查，果然发现那片区域反光异常，像是洒了什么液体。
“谁带吃的进来了？”他抬头问。
“我……”一个小姑娘举手，“我带了巧克力酱三明治，可能……漏了一点？”
没人责怪她，但气氛明显紧绷起来。
“先暂停。”沈墨渊拿出湿巾帮姜悦兮擦掉膝盖上的灰，“还能跳吗？”
“没事。”她撑着地站起来，“就是有点疼，歇五分钟就好。”
“不行。”他说，“今天不能再练这个动作了。”
“可是只剩三天就演出了！”她急了，“这段要是不过，整体都会崩！”
“那就改编排。”他语气不容反驳，“你受伤了还硬上，演出当天更麻烦。”
她还想争辩，却被他直接扶到椅子上坐下。
“听一次劝很难？”他低声说，“非要我抱着你出去才算完？”
她脸一红，小声嘀咕：“谁要你抱……”
其他人识趣地继续练习，留出空间给他们。
五分钟后，姜悦兮试着活动膝盖，还是有些僵。
“要不……我替她试一下位置？”陆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两瓶冰矿泉水，“刚好我今天顺路来看看进度。”
沈墨渊没回头：“不用，我们自己能解决。”
“别这么见外嘛。”陆羽笑着走近，“再说我只是帮忙调整站位，又不是抢c位。”
姜悦兮抬头看他：“陆学长，你真懂这支舞？”
“我昨晚看了十遍视频。”他认真道，“节奏我都记住了。”
沈墨渊终于转身面对他：“如果你真想帮忙，去后勤组登记一下，明天带防滑粉来。”
陆羽愣了下：“啊？”
“地板需要处理。”沈墨渊语气平淡，“你既然热心，不如干点实事。”
周围几个人憋着笑低下头。
陆羽尴尬地挠了挠头：“也行……那我明天带两盒。”
“嗯。”沈墨渊点头，“顺便把音响再测一遍，上次彩排低音震得话筒杂音太大。”
“好嘞！”陆羽立刻恢复精神，“包在我身上！”
等他离开，姜悦兮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挺会支使人的。”
“不是支使。”沈墨渊坐回她旁边，“是让他忙起来，就没空想别的。”
她眨眨眼：“你觉得他想干嘛？”
“你觉得呢？”他反问。
她耸肩：“追星吧，毕竟我是校花。”
他看着她，忽然伸手摸了下她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她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笑了。
休息结束后，沈墨渊临时调整了队形，把原本围绕她的环绕式走位改成前后交错，减少旋转幅度。
“这样虽然少了个爆点，但更稳。”他说，“你要是在台上摔了，热搜标题就是‘校花表演失误当众摔倒’。”
她吐舌头：“那多丢人，我才不要。”
“那就听我的。”他认真看她，“这次演出很重要，我不想有任何风险。”
她点点头，心里暖了一下。
傍晚六点，练习结束。
大家陆续收拾东西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先回去吧。”她说，“我再练一遍新走位。”
“陪你。”他靠墙站着，“顺便看有没有哪里要改。”
她没拒绝，重新播放音乐。
这一次走得格外小心。每一个步伐都计算精准，直到最后一节完成，她才松了口气。
“可以。”他说，“明天再来两次，就能定版了。”
她转身想说话，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后倒去。
沈墨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她靠在他胸前，心跳有点快。
“我说了……别勉强。”他声音低低的。
“我知道。”她仰头看他，“但我真的想做好。”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你已经很好了。”他说。
她愣住，脸颊慢慢发热。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她掏出一看，是妈妈发来的语音。
【宝贝，外婆住院了，我现在赶去医院，你今晚别等我吃饭。】
姜悦兮眉头皱起，回了一句【怎么了？严重吗？】
对方很快回复：【急性胆炎，医生说要做手术，你别担心，我陪着呢。】
她咬了咬嘴唇，把消息递给沈墨渊看。
“要不要去看看？”他问。
“医院不让探视。”她摇头，“而且我现在过去也没用。”
“那我送你回宿舍。”他说，“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医院。”
她没推辞，点点头。
两人走出舞蹈室，走廊灯一盏接一盏熄灭。
快到楼下时，她忽然停下。
“沈墨渊。”
“嗯？”
“如果有一天……我很忙，顾不上你，你会不会觉得累？”
他看着她：“你是担心以后工作忙？”
“不止。”她声音轻了些，“就像现在，家里出事，我肯定得回去。可演出在即，你又要带队……这种时候，你会不会觉得，谈恋爱太麻烦？”
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她耳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麻烦的从来不是恋爱。”他说，“是生活本身。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意一起扛。”
她鼻子一酸，刚想说话，手机又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屏幕上的照片，是一段正在上传的视频缩略图。
标题写着：【沈墨渊与神秘女生深夜独处，舞蹈室密会真相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