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塞进书包时,手指还在抖。
她一路回宿舍,一个字都没说。路过那家常去的奶茶店,脚也没停。平时这时候总要带杯芋圆波波,边走边吸,哼着跑调的歌,今天却连步子都轻得不像她。
门一关,书包甩床上,人往椅子上一瘫,盯着天花板,眼都不眨。
三分钟不到,陈苒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杯热的。她一眼就看出不对——姜悦兮裙子是正着穿的,可扣子歪了两颗。这在她眼里,跟天塌了差不多。
“你这造型,刚从八点档逃出来的?”陈苒把奶茶塞她手里,“还是说,你终于发现沈墨渊其实是外星人?”
姜悦兮没笑,也没吭声,低头拧开盖子,吸管戳了三下才进去。
陈苒眉毛一挑,转身掏出手机,宿舍群甩出一条:【紧急集合,A号人物疑似失魂。】
不到十分钟,林小满和周可可一前一后进门。林小满直接坐她旁边,伸手摸她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跟被谁换了脑子似的?”
周可可一屁股坐上她床,居高临下:“说吧,谁惹你了?是不是沈墨渊终于坦白,其实他喜欢的是健身房猛男?”
姜悦兮动了动,抬眼瞪她:“你能不能正经点?”
“哎哟!”周可可拍手,“有反应了!我还以为你要开启沉默复仇模式,准备写本《我的黑化日记》呢。”
陈苒坐到另一边,声音放软:“是不是林悦又搞事了?”
姜悦兮喉咙一紧,没说话,从书包里掏出U盘,轻轻搁桌上。
林小满拿起来看了看:“这玩意儿能炸服务器?”
“是伪造字条的原文件。”她声音平,“林悦花钱让摄影社p的,连纸纹和泛黄效果都要求一模一样。”
宿舍静了一秒。
“所以……她真动手了?”周可可皱眉,“我还以为她就是嘴上酸,没想到真敢造假?”
“她还让朋友发帖,说亲眼看见她哭着求沈墨渊别逃避过去。”姜悦兮扯了扯嘴角,“结果人家室友当场拆台,说沈墨渊那天在改代码,饭都是别人带的。”
陈苒冷笑:“这操作跟偶像剧反派抢男主剧本似的,就差在雨里摔一跤了。”
“可你们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姜悦兮低头看手里的奶茶,热气早凉了,“她说‘你根本不知道他过去对我做过什么’。”
三个人对视一眼。
林小满忽然开口:“我记得上个月你们去图书馆自习,沈墨渊给你带了杯热可可,你嫌甜,他二话不说跑出去换了无糖的。那天特别冷,回来手都冻红了,你还笑他像只煮熟的虾。”
姜悦兮一愣。
“还有一次你感冒,他翘了学生会例会,跑去药店买药,又煮姜汤送到你宿舍楼下。”周可可接道,“门卫大爷都说没见过这么规矩的男生,站那儿等你,连手机都不玩。”
“最离谱的是校运会。”陈苒翻白眼,“你跑800米最后一圈快断气了,他直接翻栏杆冲进来扶你,被裁判记了违规。你猜他怎么说?‘她比我重要’。”
姜悦兮咬住嘴唇。
“悦兮。”林小满看着她,“你觉得一个心里藏着别人的人,会为了给你换杯饮料跑两趟?会因为你咳一声就撂下所有事?会在全校面前违规也要扶你?”
她没答。
“而且。”陈苒靠过来,压低声音,“你记得开学第一天吗?你穿白裙子从台阶上下来,风吹起裙角,他站在树底下,手里的书掉了都不知道。”
周可可夸张地“哇”了一声:“对对对!我当时就在旁边,他耳朵红得跟番茄似的,我还以为他低血糖。”
“他要是真有个放不下的白月光,会从第一天就盯着你看?”林小满摇头,“他那眼神,根本不是回忆,是心动。”
姜悦兮手指微微蜷起。
“你们……怎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她声音有点哑。
“废话。”陈苒翻她一眼,“你是我们宿舍团宠,谁对你好谁想挖墙脚,我们能不记着?”
“再说。”周可可跳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个牛皮本子,“你以为我们闲着没事?这可是‘沈墨渊行为观察实录’。”
姜悦兮瞪大眼:“你们还记台账?!”
“第一页。”周可可翻开,一本正经念,“九月三日,晴。沈墨渊在食堂多打了一份糖醋排骨,理由是‘她今天没吃肉’。实际监控显示,姜悦兮午餐摄入蛋白质达标,沈墨渊此举纯属过度关心。”
宿舍爆笑。
“第九页。”林小满抢过本子,“十月十七日,阴。姜悦兮抱怨教室空调太冷,当晚沈墨渊出现在她教室后门,递上一件深灰色外套。经核实,该外套为其常穿款,且清洗频率自那日起提升百分之五十。”
“最后一页。”陈苒拿回来,轻声说,“昨天下午,沈墨渊在实验室待了六小时,只为帮她查清谣言源头。他让摄影社的人把证据直接交给你,说‘她比我更适合决定怎么用’。”
她看着姜悦兮:“这句话,像不像一个想把主动权交给爱人的人?”
姜悦兮眼眶发热。
“悦兮。”陈苒握住她的手,“我们不是要你立刻信他,但我们希望你别忘了——你看到的那些细节,才是真的。”
“林悦可以伪造字条,可以编故事,可以拉一群人唱《那些年》。”周可可耸肩,“但她编不出他给你换饮料的那天,编不出他翻栏杆的瞬间,更编不出他现在在实验室熬通宵查真相。”
“她能造的,只是假的东西。”林小满说,“而你们之间的,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姜悦兮低头看着U盘,忽然问:“如果我把这些发出去……会不会让他难堪?”
“不会。”陈苒摇头,“真相从来不会让人难堪,撒谎才会。”
“而且。”周可可笑嘻嘻,“你要是发了,顶多是让全校知道,校草有多宠你。这算哪门子丑闻?”
“就是。”林小满拍拍她,“你要是不信别人,至少信信我们。我们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
姜悦兮终于笑了,眼睛慢慢弯成月牙。
“你们……是不是还偷偷拍了他翻栏杆的照片?”
“当然!”周可可得意地掏出手机,“高清无码,角度完美,连他鞋带开了都拍到了。要不要发朋友圈配文‘论爱情如何让人失去理智’?”
“发了他就社死了。”陈苒笑,“不过看他为了你连形象都不顾的样子,我觉得他挺乐意。”
“等等。”林小满突然想到什么,“你们说他现在还在实验室?”
“对啊。”周可可点头,“表哥说他调监控调到凌晨,就为了确认林悦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在天台演戏。”
姜悦兮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门口冲。
“干嘛去?”三人齐声问。
“他昨晚肯定没睡。”她边穿鞋边说,“我得去看看他。”
“等等!”陈苒追出来,“你这头发乱得像鸡窝,至少梳一下!”
“没时间了!”她拉开门,“他都为我熬了一夜,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扛。”
“等等!你裙子又歪了!”周可可在后面喊。
门“砰”地关上。
三个人面面相觑。
林小满慢悠悠翻开那本“观察实录”,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写下一行字:【第100条:当她终于跑向他,我们知道,她从未真正怀疑过。】
陈苒凑过来看了一眼,笑出声:“你这写得跟预言书似的。”
“这不是预言。”林小满合上本子,“这是记录。”
周可可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相册,找到一张照片——昨天下午,沈墨渊在实验室门口站着,手里拿着两杯热饮,眼神望着走廊尽头,像是在等谁。
她放大细节,在他外套口袋边缘,露出半截粉色的发绳。
那是姜悦兮上个月落下的。
她没删照片,也没发朋友圈,只是默默设成了锁屏。
此时,姜悦兮正快步穿过教学楼走廊,风掀起她的裙角,她伸手别了下耳边碎发,脚步越来越快。
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她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
她推开门,看见他趴在实验台上,头侧枕着手臂,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桌角放着两杯凉透的咖啡,其中一杯贴着张便签,上面写着:“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