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地一声被甩上，剧场里安静得要命，空气都跟冻住了似的。
姜悦兮低头瞅着自己还捏着裙边的手指，慢慢松开。她没看沈墨渊，弯腰就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张被她撕掉又揉得皱巴巴的纸，就是画着女孩跪在雨中的那一页。
“这剧本要是拍出来，男主不得被人骂死啊。”她抖了抖纸，“哪有英雄救美救得这么刻意的？还打伞，我自己有伞，就是不想用。”
沈墨渊没搭话，往前走一步，把手机轻轻放进口袋，跟怕吵醒什么似的。
她抬眼问：“你刚才录她说话，是不是早就防着她了？”
“不是防她。”他声音低低的，“是怕你受伤。”
她愣了一下。
“我知道她会提‘白月光’，”他看着她，“也知道她会拿过去的事瞎搅和。我不想你从别人嘴里听那些事儿。”
“那你为啥不早说？”她语气有点冲，“表妹、画画、守护符，这些你都没提过。”
“我觉着不重要。”他顿了顿，“就像你不会问我小学同桌叫啥，我觉得那是我自己的事儿。”
“那现在呢？”她盯着他，“现在你觉得重要了不？”
他没躲开她的眼神，还往前迈了半步：“重要了。因为你在乎。”
剧场外面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有人路过，又走远了。屋里就剩他们俩。
姜悦兮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刚才她说‘你只是在找影子’的时候，我在想啥不？”
“啥？”
“我在想，要是真是影子，你咋会因为我咬吸管的样子笑出来？咋会在我说要演反派女主时，偷偷跑去图书馆翻心理学资料？咋会下雨天绕三站地，就为给我送把伞？”
她声音小了点：“影子可不会让你干这些事儿。”
沈墨渊喉结动了动。
“我可不是来当谁替代品的。”她把那张纸折成个小方块，塞进包里，“我是姜悦兮，爱穿裙子，爱吃辣条，生气就跺脚，开心就蹦跶。我也会怀疑，会难过，会半夜翻你朋友圈看你给别人点赞没，但我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跑。”
她抬头看着他：“你呢，你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啥？”
“准备好跟我一起扛那些破事儿。”她扬了扬下巴，“以后肯定还有人冒出来，说你是她失散多年的初恋，说你手机里存着别人的情书，说你其实最讨厌我这种性格。你准备好了没？”
他没说话，伸手把刚才被风吹乱的头发给她别到耳后，指尖有点凉。
“我准备好了。”他说，“从你当着全班的面说‘沈墨渊这人虽然冷，但眼神会偷看我’那天起，我就准备好了。”
她愣住，接着笑出声：“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傻话，”他耳朵尖都红了，“还有每一次认真。”
她踮起脚，这次没亲他脸，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我再说一句傻的，我相信你。”
他呼吸一停。
她往后退开，眨眨眼：“所以，你是不是也得说点啥？别光让我表忠心。”
他看着她，沉默两秒，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舞台走。
“干啥？”她被拽得差点摔倒。
“上台。”
“啊？”
“你说要我说点啥，”他踏上台阶，回头拉她，“那我就说个所有人都能听见的。”
她被他拉着走上舞台，脚下木板“吱呀”响了一声。聚光灯没开，就几盏侧灯亮着，照出他俩长长的影子。
他站定，转身面对她，声音不大，却清楚得像能穿透墙：
“姜悦兮，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像谁，不是因为你漂亮，也不是因为你刚好出现在我需要人的时候。”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
“因为你会在剧社招新时跳上桌子喊‘我要演疯批女主’，会因为我忘了回消息就发一连串表情包轰炸我，会在我装高冷时突然凑近说‘你耳朵红了’。”
“我喜欢你生气时跺脚，喜欢你吃辣条被呛到咳嗽，喜欢你明明想抱我却又嘴硬说‘我只是手冷’。”
“以后还会有人想挑拨咱俩，会造谣，会演戏，会假装温柔实则捅刀子。”他顿了顿，“但我不怕。因为我确定，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是姜悦兮。”
“而我，沈墨渊，只会是她的男朋友。”
姜悦兮站在那儿，眼睛慢慢眯成月牙，嘴角咋都压不住。
“你这……算当众表白不？”
“不算。”他摇头，“这是声明。”
“声明？”
“对。”他拉起她的手，“以后谁敢说你一句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谁想动你一根头发，先问问我答不答应。谁要是再拿过去的事捣乱——”
“我就直接放录音。”她接上，“外加截图发朋友圈，配文‘造谣成本了解一下’。”
他笑了，是那种很少见的、眼角都展开的笑。
她突然想起啥，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我记下来啊。”她边打字边念，“沈墨渊，十九岁，高冷脸，腹黑心，专一属性拉满，承诺终生只当姜悦兮一个人的男朋友——有效期，一辈子。”
他看着她认真打字的样子，突然说：“其实还有一句没说。”
“哪句？”
“无论发生啥，我都会在你身边。”他声音很轻，却像钉进地里的桩，“不是‘可能’，不是‘尽量’，是‘一定’。”
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有星星落进去了。
“这话我收了。”她把手机锁屏，塞回包里，“违约金你知道不？”
“知道。”他点头，“一辈子请我吃辣条。”
“成交。”
她刚想下台，突然又转身，一把抱住他。
他愣住，下意识地回抱她。
“沈墨渊。”她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谢谢你，没让我变成那个需要被救的人。”
他抱紧手臂：“你从来都不是。”
两人在台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锁门的提示音。
“管理员要清场了。”她松开他，跳下台阶。
他跟着下来，突然说：“其实林悦说的那句话，我一直在想。”
“哪句？”
“你说她只是在找影子。”
他摇头：“不是。我只是……终于遇到了光。”
她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他。
他站在台阶上，背对着微弱的灯光，轮廓清楚得很。
“以前我觉着，感情就是克制，是别太投入，是别让任何人太靠近。”他慢慢走下来，“但现在我知道，靠近你，不是冲动，是本能。”
她没说话，伸手过去。
他握住她的手。
走出剧场，夜风一吹，校园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跟铺到远处的星河似的。
她突然说：“明天剧社开会，社长说要正式定主角。”
“嗯。”
“你说……她会不会还来捣乱？”
“不会。”他语气肯定，“她已经输了。”
“为啥？”
“因为她以为爱情是争夺，是替代，是赢过谁。”他握紧她的手，“但她不知道，真正的感情，是两个人一起，把所有流言都变成笑话。”
她笑了，蹦跶了两步：“那我演女主，你得来捧场。”
“不止捧场。”他说，“我还要坐在第一排，举灯牌。”
“写啥？”
“姜悦兮天下第一可爱。”
“土死了。”她笑出声，“但我喜欢。”
走到宿舍楼下，她仰头看着他：“那……明天见？”
“嗯。”他点头，“早点睡。”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来，回头：“沈墨渊。”
“嗯？”
“你说你会一直在。”她眨眨眼，“那我现在反悔还行不？”
他皱皱眉：“反悔啥？”
“反悔相信你啊。”她嘴角翘起来，“万一你明天就变心了呢？”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上前一步，低下头。
她瞪大了眼。
他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现在呢？”他问。
她捂着额头，耳朵红了：“……再信你一天。”
他笑了，松开手：“明天继续。”
她转身跑进楼道，回头挥了挥手。他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
手机震了一下。
他掏出来，是她刚发的消息：【违约金追加一条：每天必须亲我一下，不然算拖欠。】
他低头打字：【收到。】
刚按下发送，抬头时，看见宿舍楼某扇窗后面，窗帘被轻轻拉开一条缝。
她正趴在窗边，朝他挥手。
他举起手机，对着那扇窗拍了张照。
照片里，只有昏黄灯光下的一角窗帘，和一只正比耶的手。
他把照片设成锁屏，转身离开。
夜风卷着一片落叶，擦过他脚边。
他没回头，但嘴角一直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