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到站，姜悦兮刚下台阶，沈墨渊伸手在她后背护了一下。她回头瞪他，小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不会摔。”
他没说话，把背包换到另一边肩，顺势将她往内侧带半步。车“呼呼”开过，她没注意脚边凸起地砖，差点绊倒，他眼疾手快扶住她手腕。
“你今天很闲啊？”她甩开手，假装生气，“全程当保镖呢？”
“嗯，今天闲。”他点头。
她翻个白眼，拎着包往前走。到了校门口小卖部，她突然停下：“等我买瓶水。”
他靠在门框边等，目光扫向马路对面。树影晃了下，一个穿米色风衣的人迅速缩回拐角。
他眯了下眼。
姜悦兮拿着矿泉水出来，拧开喝一口，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啥呢？对面新开奶茶店？”
“没看啥。”他收回视线，“走吧。”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沈墨渊手插裤兜，指尖碰到手机震动。他没拿出来看，脚步顿一下，扫了眼身后。
那穿风衣的人又出现了，在五十米外不紧不慢跟着。
他没声张。
姜悦兮边走边刷手机，突然笑出声：“陆羽又发朋友圈了。”
“他咋啦？”
“说昨天去宠物店想领养猫，被三花猫追着咬，手臂全是抓痕。配文是‘情场失意，猫也不收留我’。”她笑得肩膀直抖。
沈墨渊嘴角动了动：“活该。”
“你这么冷酷啊？”她戳他胳膊，“人家都退赛了，你还落井下石。”
“我没说错，猫有灵性。”他淡淡说。
她正要反驳，手机又震了。是班级群消息：明天校外写生，分组名单出来了！
她点进去看，眼睛一亮：“哎，我和你一组！太好了，不想跟画得像火柴人还想当组长的人搭。”
“嗯，我也不想你和别人一组。”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这么直接呀？”她笑，“不怕别人说你像霸道总裁？”
“事实嘛。”他抬手看表，“你第一节课有课，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啦，我又不会走丢。”她摆摆手，转身往女生宿舍拐，“待会见！”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慢慢转身。
马路对面，林悦从树后走出来，手里攥着手机，屏幕是刚拍的照片——姜悦兮回头笑的瞬间。
她点开编辑，准备发朋友圈，配文打了一半：好久没来老校区，回忆真多啊。
手指停在发送键上，犹豫两秒，删了。
太刻意了。
她重新打开定位，把位置从“南校区”改成“主校区”，然后慢悠悠朝教学楼走。
第一节课是美术鉴赏，姜悦兮踩着点冲进教室，差点和抱画板的女生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扶住对方肩膀站稳，抬头一看，愣住：“林悦？你不是转去南校区了吗？”
“临时调回来的，课程安排变了。”林悦笑了笑，声音轻轻的。
“哦……”姜悦兮点点头，找个靠窗位置坐下。
林悦在她斜后方坐下，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开一页，上面贴满沈墨渊的照片——校庆演讲、篮球赛、开学典礼……每张都用红笔圈出他的脸，角落还写着日期和备注。
3月12日，他帮我捡起掉落的文件夹，说了声“谢谢”。 4月5日，下雨，他把伞倾向我这边，自己右肩全湿了。 5月20日，他看了我一眼，笑了。
最后一页写着：他不会真的喜欢她。她根本不懂他。
老师开始讲课，姜悦兮托着下巴听得入神，时不时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林悦盯着她侧脸，手指不自觉掐进掌心。
下课铃响，姜悦兮收拾书包时，一张照片从夹层掉出来。
林悦眼疾手快捡起，低头一看，心跳猛地一停。
是沈墨渊。
但他不是一个人。
照片里，他站在雪地里，侧脸线条清楚，手里牵着一个人——正是姜悦兮。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整个人靠在他肩上。
背景是北海道的雪景。
林悦手指发抖。
这不可能。
他们什么时候去的？她明明查过沈墨渊的出行记录，没异常啊。
“谢谢啊。”姜悦兮伸手要照片。
林悦猛地合掌，把照片夹在指缝间：“这……是你p的吧？”
“什么p啊，那是上周拍的，他非说要监督我吃冰淇淋，结果自己偷偷点了双份抹茶。”
“你们……一起去旅行了？”林悦声音有点发紧。
“嗯。”姜悦兮接过照片，重新塞进本子，“他连我过敏的东西都记着，还专门带了药。”
林悦喉咙干干的。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出现，沈墨渊总会看她一眼。 她一直以为，高中那些点滴，会在他心里留下印记。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等，他终会懂她心意。
可现在，他连行程都不告诉她，就带别人出国。
“林悦？”姜悦兮发觉她脸色不对，“你没事吧？”
“没事。”她挤出个笑，“就是有点羡慕你。”
“其实他也没那么好。”姜悦兮歪头想想，“比如昨天我让他帮我拿书包，他非说‘自己拿，锻炼身体’，气死我了。”
林悦听着，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虚伪。 做作。 她根本不懂沈墨渊要什么。
她只知道撒娇、炫耀、发朋友圈。
而她林悦，才是真正懂他的人。
中午，姜悦兮去食堂打饭，林悦远远跟着。
她看着沈墨渊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手里拎着保温饭盒，在窗口前等她。
姜悦兮一看到他，脸上立刻亮了，小跑过去：“你又带饭？不怕被别人说‘沈总亲自送餐’上热搜啊？”
“热搜不归我管。”他打开饭盒，“你点的红烧排骨，少油少盐，配了西兰花。”
“你咋知道我今天想吃这个？”
“你昨晚朋友圈点赞了食堂这道菜。”
林悦站在柱子后，手里饭盘发烫。
她记得高中时，她发烧请假，沈墨渊只是淡淡说句“多喝水”。 她记得她竞赛获奖，他连句“恭喜”都没说。 可现在，他居然因她点赞一道菜，就专门带饭来。
不公平。
她掏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翻到沈墨渊的主页。
最新动态是张照片——北海道的温泉旅馆门口，雪地上两行脚印，一深一浅，通向同一扇门。
发布时间：昨天凌晨。
她点开评论区。
姜悦兮：脚印是我踩的！我走前面，他跟后面，像不像逃婚现场？ 沈墨渊：像，但我没让你逃。
下面一堆同学起哄。
林悦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突然停住。
她翻到更早记录——沈墨渊三年来，从没发过私人照片。 没自拍，没聚会，没旅行。
可从两个月前开始，他主页有变化了。
一张图书馆角落的咖啡杯，杯沿有口红印。 一张操场夜跑的背影，女生马尾辫在风里甩动。 一张雨天共撑一把伞的剪影。
全都没正面，却到处是她。
林悦猛地合上手机。
她不能再等了。
下午写生课，大家分散在校园各处。姜悦兮选了樱花道旁的长椅，支起画板开始勾线。
沈墨渊坐在她旁边，没画画，低头看书。
林悦躲在教学楼二楼窗后，举起相机。
她要拍下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段感情多随便。 她要让沈墨渊明白，真正懂他的人，从来不是她。
镜头对准姜悦兮笑弯的眼睛，林悦手指慢慢按下快门。
咔。
突然，一道影子落在她身上。
她猛地回头，沈墨渊站在身后，目光冷得像冰。
“偷拍，不太好看。”
林悦慌慌张张把相机藏到身后：“我……我只是拍风景。”
“风景？”他盯着她，“需要连续对焦三十次？”
她脸色发白：“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第一次出现在主校区。”他声音很轻，“你以为改个定位，我就查不到你校园卡进出记录？”
林悦浑身发冷。
“我跟姜悦兮的事，不用你管。”他走近一步，“再有下次，我不止没收相机。”
她咬住嘴唇：“你凭啥这么对她？她根本不懂你！”
“她懂。”他打断她，“她知道我怕冷，冬天总多带条围巾；她知道我讨厌吵闹，看电影选最后一排；她知道我嘴硬心软，每次生气都先找我。”
林悦摇头：“可我……我陪了你三年啊。”
“陪伴？”他冷笑，“你说的陪伴，就是躲背后拍我照片，写满日记，再假装偶遇？”
她猛地往后退一步，撞到窗框。
“从今天起，你别靠近她。”他拿出手机操作几下，“我通知安保处了，你的通行权限会被限制。”
“你不能这样！”
“我能。”他转身要走，又停下，“还有，北海道那张合照——是我主动发的。”
林悦愣住。
“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回头看她，眼神很锋利，“她是谁，我多在乎她。”
他走后，林悦滑坐在地上，相机从手里掉下来。
窗外，姜悦兮笑着把画板转向沈墨渊：“画得咋样？”
他看一眼，点头：“像。”
“哪儿像？”
“像你。”他合上书，“笨，但可爱。”
她假装要打他，他笑着躲开，顺势握住她的手。
二楼窗内，林悦盯着他们背影，慢慢举起相机。
手指停在快门上，颤抖着。
最后，她没按下。
而是把镜头对准自己。
取景框里，是张苍白的脸。
她按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