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兮眼睛直勾勾盯着包里自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那四个字，跟冰碴子似的，扎得人难受。
“你赢不了。”
她刚打算伸手去关掉手机，嘿，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画面一闪，直接跳到前置摄像头了。镜头里映出来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身后那个模模糊糊的走廊拐角，还有半拉垂下来的窗帘。
“它在拍我？”她压低声音问。
“不是拍你。”沈墨渊的声音从她掌心另一个手机里传出来，“是在确认你在看呢。”
她一下子把手机扣在包里，拉上拉链，就好像要把这一肚子阴谋都塞进黑口袋里。
“现在咋办？她连摄像头都能远程打开？”
“不一定能一直开着。”沈墨渊语气挺冷静，“但这说明，她盯着你老长时间了。而且——”他顿了顿，“她不怕暴露，说明她觉得你翻不了身。”
“那她可太小看我了。”姜悦兮冷笑一声，眼珠子一转，“既然她爱演戏，咱们就给她搭个大舞台。”
“你又想干啥？”
“还记得你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我不？”
“记得。”
“别在教学楼了。”她声音一下子轻快起来，“换个地方，让她连预演都抄不着。”
“哪儿？”
“海边。”
沈墨渊沉默了两秒：“日出的时候？”
“对。”她笑出俩小酒窝，“你不是说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吗？那咱们就挑太阳刚出来那会，让她看看啥叫‘官方认证’。”
他轻轻笑了一声：“你这是要把狗血剧拍成偶像剧啊。”
“不。”她晃了晃手机，“我要把它拍成纪录片——《论作死的下场》。”
凌晨四点二十七分，码头边的风还带着股咸腥味。
姜悦兮裹着米白色羊绒披肩，踩着短靴，一步一步朝沙滩走去。沈墨渊早就在那儿等着了，手里拎着个保温箱，另一只手插在黑色大衣口袋里，领口让风给吹得稍微扬起来一点。
“你咋比我还早到？”她走近了，呼出的气在冷空气里变成了白雾。
“怕你冻着。”他打开保温箱，拿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递给她，“三分糖，加布丁，不加珍珠——你昨天说想换个口味。”
她接过奶茶，指尖让热气烫了一下：“你还记得我说的话？”
“我说过，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当重点记着。”
她低下头吸了一口奶茶，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
远处的海面还是黑咕隆咚的，天边就有那么一线灰蓝色，就好像是谁用铅笔轻轻画了一道。
“她会来不？”她问。
“肯定会。”沈墨渊扫了一眼沙滩边上的树影子，“这种戏，反派从来不会错过高潮部分。”
“那咱们开始？”
“等太阳出来。”
俩人并肩坐在他提前铺好的厚毯子上，谁都没说话。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过来，远处偶尔传来海鸟的叫声。
姜悦兮靠在他肩膀上，小声嘟囔：“你说她会不会现在就在哪个角落里，举着望远镜偷看咱们？”
“有可能。”他轻轻笑了笑，“说不定还带了爆米花呢。”
“那咱们得演得更甜一点，让她酸得牙疼。”
“行。”他转过头看着她，“配合度拉满。”
五点零八分，天边总算泛起了一丝橙红色。
姜悦兮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亮闪闪的：“来了来了！”
沈墨渊也坐端正了，侧脸让刚升起来的光线照得好像镀了一层金边。
“等太阳完全跳出海面。”他低声说，“咱们就开始。”
“要抱要亲，一个都不能少。”
“嗯。”
海平线那儿，一轮红日慢慢探出了脑袋，就好像害羞似的在张望这个世界。
姜悦兮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起来，朝他伸出手：“沈墨渊，过来。”
他挑了挑眉毛，也站起来，握住她的手。
“现在。”她踮起脚尖，声音清亮，“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他没等她说完，直接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时候啊，时间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海风不吹了，浪声也远了，就连远处树影子下面那个偷看的人都忘了呼吸。
三秒，五秒，十秒。
他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低地、哑哑地说：“——你是我女朋友。”
她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你刚才那个是亲我呢，还是抢戏呢？”
“都算。”
她正打算回嘴呢，突然瞥见沙滩边上树后面，有个人影猛地往后退，脚底下一滑，踩断了一根枯枝。
“哎哟！”
声音不大，可听得清清楚楚。
姜悦兮立马扭头，眯着眼看过去：“哟，这么巧？林悦学姐，你也是来看日出的？”
那个人影一下子僵住了，迟疑了两秒，才从树后面走出来。林悦穿着米色风衣，头发有点乱，手里还紧紧攥着一部手机。
“我……我晨跑路过。”她勉强挤出个笑容，“没想到你们也在这儿。”
“真巧。”沈墨渊语气挺平静，“我们特意挑了个没人知道的时间和地点，你居然能‘路过’？”
“我……我早起习惯了。”
“习惯到连我们奶茶口味都知道？”姜悦兮歪着头，“还是说，你手机里不止一个远程监控？”
林悦脸色一下子变白了：“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姜悦兮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正是刚才她和沈墨渊在餐厅的对话片段。
“你听，这是你发匿名消息之前，我俩说的原话。你发完‘你赢不了’之后，我俩就没再提过计划细节。”她扬了扬手机，“可你现在站在这儿，说明你听到了后面的话。”
林悦嘴唇直发抖：“我听不懂你在说啥。”
“她懂。”沈墨渊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冷了几分，“她还懂怎么黑进别人手机，怎么伪造亲密照，怎么让人误会。”
“我没有！”
“有没有，查查手机就知道。”姜悦兮伸出手，“来，借我看看你拍了啥‘美景’？”
林悦往后退了一步，死死攥住手机：“你们没权利看！”
“我们没权利。”沈墨渊淡淡地说，“但学校信息安全部门有权利。”
林悦瞳孔一下子缩紧了。
“你装监控程序，侵犯别人隐私，这已经违法了。”他语气不重，可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现在交出来，还能算主动坦白。”
“你……你血口喷人！”
“是吗？”姜悦兮突然笑了，“那你敢不敢当着我们的面，关掉你手机的远程控制权限？”
林悦僵在那儿，动都不动。
风卷着沙子打在她脸上，她就跟木头人似的。
五秒之后，她猛地转身，撒腿就跑。
“跑得还挺快。”姜悦兮看着她的背影，“可惜剧本写得太满，忘了留退场的路。”
沈墨渊没去追，只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信息安全部吗？有同学涉嫌非法监控，需要技术支持。”
挂了电话，他转过头看着她：“结束了。”
“嗯。”她靠回他肩膀上，“太阳都升这么高了。”
海面上金光闪闪的，就好像撒了一层碎金子。
远处，第一艘渔船开始出海了，引擎声嗡嗡地响起来。
姜悦兮突然想起啥似的，抬起头：“对了，你刚才那个吻——是计划好的，还是临时想起来的？”
他低下头看着她，耳朵尖都红了：“临时的。”
“那……下次能来个计划好的不？”
“你想啥时候？”
“现在。”
他笑了，刚要低下头，她突然抬手挡住。
“等等！”
“又咋了？”
她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他俩：“先录个视频，发朋友圈。”
“你疯啦？”
“这可是高光时刻！”她眨眨眼，“标题我都想好了——《关于我男朋友在日出时亲我这件事》。”
他挺无奈：“你这是把浪漫当成短视频拍呢。”
“对啊。”她按下录制键，“流量高了，她就更酸了。”
他摇摇头，不过还是配合地搂住她。
镜头里，海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嘴角。
她笑得手机都差点拿不稳。
就在这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沙滩另一边，有个穿运动装的身影站在礁石上，举着手机对着他们。
陆羽。
他没走近，就远远地站着，拍了张照片，然后转身走了。
姜悦兮放下手机。
“看见了？”
“嗯。”
“他会说出去不？”
“不会。”沈墨渊轻声说，“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拿你的幸福当闲聊的话题。”
她点点头，把头埋进他怀里。
海风又吹起来了，带着咸味，也带着暖意。
太阳完全跳出海面，把整片沙滩都照亮了。
她突然抬起头：“你说，她以后还会搞事不？”
“会。”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但下次，咱们不陪她演戏了。”
“那干啥？”
“直接报警。”
她笑了：“还是你狠。”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我只对伤害你的人狠。”
她正打算说话呢，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了条新消息。
她点开，是一张截图——她和沈墨渊拥吻的画面，已经发到校园论坛上了，标题写着：“校草校花海边热吻，甜到齁穿地心！”
她翻了个白眼，刚要关掉，却发现评论区第一条是陆羽的账号。
就一句话：
“祝你们，一直这样。”
她把手机递给沈墨渊。
他看了一眼，笑了：“他挺懂事的。”
“是啊。”她轻声说，“其实挺好的。”
“嗯。”他握紧她的手，“但只能是‘挺好的别人’。”
她抬起头看着他，阳光照在他眼睛里，就好像融化的金子。
“沈墨渊。”
“嗯？”
“下次日出，我还想喝你带的奶茶。”
“行。”
“布丁换成布丁挞。”
“可以。”
“你还要亲我。”
“必须的。”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嘴角。
海风把她的笑声吹走了，也把最后那点晦气都吹走了。
远处，一艘渔船拉响了汽笛，准备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