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山禾低垂下头，看着怀里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他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了面色变得柔和的自己。
漠山禾认为这会的他还是不明白如何带好一个孩子，但他想，他会学，学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就像安安此刻说出口想要向他靠近一样那样坚定。
漠山禾在安安的注视下，伸出手，比划出一个大拇指，微微弯曲了两下：‘好。’
随着他的动作结束，漠山禾看到安安同样抬起了手，学着他的模样竖起拇指比划，超自信开口。
“爹爹，安安知道！这是好！”
她的眼神来回辗转，最后在瞬间亮得像是被阳光侵占了一般，睫毛快速地眨动了两下，眼神里望向漠山禾时是满满的喜悦，嘴里甚至得意地哼哼了两下。
漠山禾的心口被这股光亮烫了一下，但随之而来更加滚烫的，是孩子脆生生的话语。
“爹爹，以后就让安安替你说话。”
安安不懂为什么漠山禾无法说话，也想不明白对方会不会因此而感到难过。
可她想，不会说话的感觉会难受吧？会不会有人因为爹爹不会说话就欺负他呢？毕竟爹爹看起来笨笨的...都理解不了安安的想法。
但是，这都不是问题！这都没有关系！
因为现在安安在啦！
安安会比爹爹聪明！安安一定能看得懂爹爹要说什么！然后安安会帮爹爹将所有说不出口的话都说出来！
安安又一次自信起来，认同地又一次竖起大拇指弯曲两下，笑得甜滋滋的。
“安安会陪着爹爹哦！”
谁也没办法欺负爹爹！
她准备好了！
。
但学手语这种事一时半会是急不来的。
刚还因为猜懂了漠山禾手势而膨胀自信的安安遇到了来到家中的第一个难题。
现在的安安正神情严肃地瞅着面前的小桶和木盆：“爹爹，我进去了。”
眼前的小桶里装满了温热的水，木盆刚好能容纳安安坐下的一整个身子，这是吃完饭后漠山禾临时用木板造出来的。
他对木工向来擅长，不出片刻便做好了，可漠山禾自己也没想到，安安竟然不会使用。
不过这个不会没有漠山禾想象中那么不会，手忙脚乱连比带划才理解，安安是没有怎么使用过这样的洗浴方式。
尤其是当安安自己也疑惑但又带着点认真向他描述，什么有一根杆杆，开一下水哇啦出来了...
漠山禾完全不知道安安在形容什么，这样的东西世间真的存在吗？但他又觉得很合理，安安这么说总有她的道理，她不会的话也许是旁人帮助她的，总不能她生来就是这样白白净净的模样吧？
然而洗浴是一种很私密的事情，即便他们是父女，漠山禾也自认为自己没有办法亲手帮助她。
形容到一半的安安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大脑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变得灰蒙蒙，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可她总觉得...似乎也有一个人教过她怎么洗漱。
忙了好一阵，等到日渐落西山时分，漠山禾用手势一步步演示结束后，才总算是得到了安安确认的点头。
小门轻轻地合上了，只留下半道缝隙让漠山禾能够透过地上的影子看清安安的动作，里头不多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内里无论是擦拭用的布还是清洁用的皂角都准备好了，漠山禾甚至贴心地放了一把椅子方便安安将脱下的衣物放在上面。
此时小屋内除了水声没有它响，但漠山禾还有些不放心，就端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手里捏着几块下午从屋里头翻出来的棉布。
这还是过年那会添置的，漠山禾自己穿着比较随便，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修修补补又是一年，倒不是拮据，只是图方便，因此这些添置的棉布便还没有用过。
方才教孩子的时候他也没闲着，一手掌就测量出了孩子衣裳的大小。
漠山禾手里捏着针线，认认真真地缝制着手上不过才他巴掌大的裁好的布块。
一个人住久了，多少会一些，别的不说，漠山禾自己身上的衣服补丁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杰作。
但会缝，和缝得好是两个概念，漠山禾神情专注，飞针的动作小心而谨慎，但他的速度又极快，小小的布料在他的手下变化，不多时就缝好了半边。
漠山禾舒了一口气，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布料上的走线，心里也不由得暗想，这可比打补丁难多了！
但再难也得做出来，总不能让自己孩子总穿着那一件衣裳，安安不说，但他绝不会忽略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不去县城里裁制，首先是路途和出行的问题，其次约好的裁制也不是当下就能拿到的，远不如此刻漠山禾自己动手来得快。
只是...漠山禾看了眼手里还剩一半没缝合的布料，敲了敲小屋的门边。
过于专注了，漠山禾才发现里头还没有传来声音，他转头看到缝里露出的影子正靠近着椅子，放松了一瞬，虽说气温不算低，但快到晚上了，洗太久他怕对孩子来说不好。
安安听到敲击声，以为在催促着，这才脆生生回复：“洗好啦！”
漠山禾将没缝完的布料放好，起身走到小屋内，拿着一旁的布巾帮安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动作轻柔极了。
被宽大的手掌梳理着发丝，舒服地感觉让安安不由得眯起眼睛，现在的她一点也生疏，直直就伸手：“抱！”
漠山禾不语，帮安安整理好衣裳，这才沉稳地托起孩子的身子，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将孩子一整个抱坐在手臂上。
外头还有些夕阳的余晖，漠山禾拾了一些院里的先前劈好的细柴进了厨房，将孩子放在一旁的矮凳上，生火吹烟，不多时，小小的厨房内温度升高。
安安的手上被塞了一条布巾，正按着漠山禾的指示有一搭没一搭地自己擦干着头发。
等擦到半干的时候，趁着漠山禾背身的时候，小手一甩就把布巾放在了凳子上。
漠山禾回过身来时瞧见了只是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觉得也差不多半干了便也由着她，指了指灶台上的米面。
漠山禾的食量大，中午烤的野猪仔早就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一点骨架和难啃的部位是他不吃的，因此晚上要另寻食材。
他实在是很少用煮的，翻了翻厨房就剩下米和面两种主食，而至于是煮米还是面，漠山禾自己也拿不准自己烹煮的水平，私心想要煮看起来更简单的面，但又怕安安吃不惯，于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安安指向了那一袋粗白面。
漠山禾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