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斯葱看着赵德柱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若有所思。
他不懂代码。
所以他自然也不知道,超级AI写出来的代码,对于一个传统程序员而言,究竟是何等惊世骇俗的降维打击。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
他跟那个粉色的机器人小梦交涉了这么多次,连一毛钱的便宜都没占到过。
赵德柱一个被时代抛弃的老程序员,看不懂超级AI的代码,这似乎……完全在情理之中。
难怪。
难怪小梦给赵德柱的潜力估值,是一百万,是所有人里的倒数第一。
估计在写代码的过程中,他没少被那个毒舌的超级AI鄙视,自尊心早就被碾碎成渣了。
王斯葱甚至不知道。
最初的赵德柱,确实还有点老程序员的骨气,看不懂就硬着头皮研究,翻资料,打电话问旧同事。
但后来,骨气这种东西,在绝对的智商碾压和无情的嘲讽面前,一文不值。
他彻底躺平了。
他现在要求超级AI给每一行代码,都用小学生都能听懂的语言注释明白。
那感觉,就像一个初中生在中考考场上,要求出题老师把每一道题都给他标注上拼音,并附赠解题思路。
换句话说,除了项目需求是赵德柱提的,剩下的,他只负责最简单的复制和粘贴。
当然,还得顺便承受AI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无情嘲讽。
“当然,葱少,要想缩减开支也行。”
赵德柱看着王斯葱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可以跟林总谈谈,看每次的使用费用,能不能降低点,比如说,每次降低到5块……”
这话一出,王斯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啊!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放在以前,让他去找林宇那个铁公鸡谈降价,他连想都不会想。
那不叫谈判。
那叫自取其辱。
林宇是那种能从你口袋里多掏一块,就绝对不会只掏九毛九的主。
跟他谈降价?
他能反手给你涨价信不信!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王斯葱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天晚上在烧烤摊上,他跟林宇签署的那份电子协议。
《关于“爱情外卖”平台项目股权分配协议》!
甲方:林宇,占股百分之六十!
乙方:王斯葱,占股百分之四十!
从法律意义上讲,他王斯葱,现在是林宇的合伙人!
“爱情外卖”这个项目,是他们俩共同的事业!
既然是共同的事业,那开发成本,就关系到双方的利润!
他现在去找林宇谈。
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是客户求老板。
而是合伙人之间的内部协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王斯葱脑中成型。
说不定……说不定林宇一听是为了让App快点上线,一个激动,直接就把超级AI的使用费给免了呢!
毕竟,那AI是林宇自己的东西,左手倒右手,压根没有成本!
想到这里,王斯葱心里的憋屈和不爽,瞬间一扫而空!
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老赵!”
王斯葱重重一拍赵德柱的肩膀,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指点江山的自信笑容。
“你现在就去发招聘广告,把人给我招齐了!”
“钱的事,你不用管!”
“我去找老林谈!”
说完,王斯葱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在一众或崇拜或惊愕的目光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着二楼林宇的办公室走去。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待会儿林宇听到他的提议后,会如何爽快答应的画面。
……
二楼,林宇办公室。
门没关。
王斯葱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却被里面的景象弄得一愣。
他想象中,林宇此刻应该正坐在那张巨大的老板椅上,对着复杂的金融数据屏幕,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然而,现实是……
林宇正弓着腰,和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小哥,脸对脸,眼瞪眼。
外卖小哥手里提着一份黄焖鸡米饭,一脸的焦急和无奈。
而林宇,则拿着手机,正在跟什么人语音通话,声音里充满了被侵犯了核心利益的愤怒。
“我再说一遍!我的诉求很简单!”
“第一,外卖超时,按照平台规定,赔付!”
“第二,你们的骑手,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提前点击了‘已送达’,这是欺诈!是虚假操作!我要求三倍赔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点的大份黄焖鸡,你看看这几块肉,加起来有二两吗?这分明是想饿死我,然后好继承我的优惠券!”
王斯葱站在门口,听得眼角一阵狂跳。
就为了几块肉,这家伙竟然把事情上升到了“继承优惠券”的高度?
外卖小哥都快哭了,双手合十,不断作揖。
“哥!大哥!我错了!这单我私人给您免了!我再自己掏钱给您点一份!求求您把投诉撤了吧!这一个投诉下去,我今天一天都白干了啊!”
林宇冷哼一声,对着手机,用一种宣判般的语气说道。
“听到了吗?你们的员工,已经承认了错误,并且精神近乎崩溃。”
“现在,我要求你们平台,立刻,马上!退还我餐费,并赔偿我50元的无门槛代金券……”
林宇对着电话就是一顿输出。
王斯葱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看到林宇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直点头。
电话挂断。
林宇脸上那股子咄咄逼人的煞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收获的喜悦。
他一把抓住外卖小哥的手,用力握了握。
外卖小哥一个激灵,彻底懵了。
“小哥,谢谢了!”林宇亲切地说道。
外卖小哥:“啊?”
“这一单平台给我免单了。”林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平台也说了,是他们后台配送系统出了问题,跟你没关系,不会处罚你。”
“等平台把券给我返过来,我就给你个五星好评,带图的那种!”
说完,林宇从他手里接过那份“肉少得可怜”的黄焖鸡,心满意足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外卖小哥抬着空空如也的手,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他……他不是在投诉我吗?
怎么……怎么还感谢我?还给我好评?
这人……什么情况啊?
外卖小哥挠了挠头,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晕晕乎乎地转身离开了。
王斯葱目睹了这堪称魔幻的全过程,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
得亏他现在是林宇的合伙人。
否则,他要是直接来谈,下场估计比那份黄焖鸡好不到哪去。
他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合伙人”的笑容,走了进去。
“老林,忙着呢?”
“还行。”林宇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刚处理完一个价值50元的重大商业纠纷。”
王斯葱:“……”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
“老林,是这样,关于咱们那个‘爱情外卖’App的开发……”
他把赵德柱那边的情况,以及超级AI高昂的使用费,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商量的、平等的口吻说道:
“老林,你看,现在咱们是合伙人,这个项目是我们俩共同的。这开发成本,尤其是你这个AI的使用费,是不是……可以给咱们自己人一个内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