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
当王大力踏下火车，重新吸入这座熟悉的城市的空气时。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新了不少。
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金钱的芬芳和梦想的味道。
“王，大，力！”
“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时候到！”
“本少已经等你六个多小时了！”
王大力的微信疯狂闪烁，点开一看，全是王斯葱用嘶哑的嗓子吼出来的语音。
“葱少，再等我十分钟，我就到了！”
王大力回了一句，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中年人，等红绿灯的间隙，正兴奋地给老婆发着微信语音。
“老婆，我想明白了！”
“我白天跑出租，晚上就兼职去做那个‘爱情外卖’的骑士，两不耽误！”
“我那个好兄弟，张大强你还记得吧？”
“以前送外卖，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就挣个六七万。”
“你猜他昨晚干了啥？加入了‘爱情外卖’，就靠拉了几个人头，一晚上挣了五万多！”
电话那头似乎不敢相信，司机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五万多！真的！就一晚上！”
“行了行了，不跟你聊了，绿灯亮了！”
司机挂掉语音，一脚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他通过后视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后排。
只见王大力身上那件洗得有些泛白的外卖服，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司机心中一动。
“兄弟，看你这身打扮，也是送外卖的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熟络地问道。
“嗯。”
王大力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
“我本来在川西送外卖，这不是……我丈母娘非要请我到她家吃佛跳墙嘛，我就赶紧回来了。”
“哦？是吗？”
司机愣了一下，满脸意外。
这小哥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憨厚的长相，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关键还是个在川西送外卖的。
佛跳墙？那玩意儿可不是一般工薪家庭能吃得起的。
这小哥的丈母娘，竟然要请他吃这个？
可见家境相当不错。
既然条件不错，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老实巴交的外卖小哥？
王大力得意地挺了挺胸膛：“那是必须的！我女朋友亲口跟我说的呢！”
“不然，我能连夜买站票赶回来吗？”
“恭喜了，兄弟！”司机感慨道，“我结婚快十年了，我丈母娘给我做的最好吃的，也就是一顿油焖大虾。”
“对了兄弟，你来咱们这儿，不只是为了吃顿佛跳墙吧？”
“不打算在这边送外卖？咱这一片虽然偏，但单子肯定比你老家多。”
司机的语气一转，带上了几分神秘。
“不过啊，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
“咱们这儿出了个‘爱情外卖’平台，我兄弟是第一批加入的，已经吃上肉了！”
“一晚上挣五万多那个！”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帮你引荐引荐？”
司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开玩笑，拉一个人头进平台，奖励一千块呢！
他得跑多少趟活儿，才能挣到这个数啊！
王大力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抽，感觉血都快流出来了。
他在川西，辛辛苦苦，凭着一腔热血和梦想，拉了五百多个兄弟。
要是按照王斯葱这个玩法，一个人头一千块……
那不就是五十多万？！
“不行！这笔钱必须让葱少给我补上！”
王大力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五十万啊！都够买一辆低配的宝马奔驰了！
司机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动心了，赶紧加码。
“兄弟，我也不瞒你，现在‘爱情外卖’正搞推广呢。”
“拉一个人进去，就奖励一千块现金！”
“这样，你要是同意让我引荐，这一千块，咱俩一人一半，五百！怎么样？”
“这钱不拿白不拿！等拿到钱，你要是不想干，再退出平台都行！”
王大力听到这话，心里的血不流了，反而沉了下去。
他从川西拉来的那五百多个兄弟，可没图一分钱，是真真切切被他的理想打动，要跟着他一起干出一番事业的。
可王斯葱用钱砸出来的这些骑手，却只图这拉人头的奖励。
这不就意味着，一旦烧钱活动结束，人也就跑光了？
这平台的根基，不就空了吗？
王大力清了清嗓子，收起了脸上的憨笑，神情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
“师傅，我刚才听你跟你老婆打电话。”
“你是真的想加入‘爱情外卖’，把它当成一份事业，还是就想赚一笔拉人头的快钱？”
司机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怎么说呢，这个平台昨晚才冒出来，具体啥背景，啥实力，大家心里都没底。”
“就知道现阶段，拉人就能挣钱。”
“要不是我那哥们张大强真金白银到手了，谁信啊。”
“这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不捡白不捡嘛。”
王大力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汗浸得有些油乎乎的名片，递了过去。
“师傅，看看这个。”
“兄弟，这是啥啊？”
司机好奇地接过，顺手打开了车内的阅读灯。
名片的设计很简单，黑底金字，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质感。
“你有梦想吗？你是否也曾因为送外卖，而被这个世界瞧不起？”
“如果你也有过如此的困惑，不妨加入我们——爱情骑士团！”
“我们的宗旨是：让每一位爱情骑士，都成为未来的百万富翁！”
司机看到这几句广告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口号喊得也太大了。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名片最下方的那个职称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一脚刹车，将车死死地停在了路边。
司机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在发颤。
“爱……爱情外卖……运营总监……王大力？”
“你……你就是那个王总监？！”
王大力平静地点了点头：“没错。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开辟川西市场。”
“现在，已经有五百多名尊贵的‘爱情骑士’，选择加入了我们。”
“他们不是为了那一千块钱，而是真的想改变自己被人看不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