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峰大殿,洛冰璇听完楚风的禀报,冰眸之中寒光乍现,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凛冽,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结出冰霜。
“你确定感知无误?”她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刺骨的寒意。
“弟子确定。”楚风郑重道,“那空间波动虽细微短暂,但绝非自然产生,更非弟子灵力扰动所致。对方隐匿手段极高明,若非弟子恰巧初步触及空间涟漪之道,绝难察觉。”
洛冰璇沉默片刻,眼底杀机涌动。竟有人敢将手伸到云岚宗腹地,窥探到她亲传弟子的山峰!这无异于当面挑衅!
“此事本座知晓了。”她压下翻腾的怒意,看向楚风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与一丝极难察觉的赞许,“你如今对空间之力的感知,倒是比本座预想的更为敏锐。看来,《虚空衍道初解》与你颇为契合。”
楚风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师尊在敲打他,关于《虚空衍道初解》的来源(司云岫所赠)始终是个敏感话题。他连忙道:“弟子侥幸有所领悟,定当谨慎修习,不负师尊期望。”
洛冰璇不置可否,转而道:“幽冥鬼域之行,迫在眉睫。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宵小窥探,你修为虽至金丹后期,但凝结元婴并非易事,心境、灵力、契机缺一不可。你方才提及触摸到元婴壁垒,感觉如何?”
楚风仔细回想了一下修炼时的状态,如实禀告:“灵力已然充沛,金丹九窍皆开,流转圆融。只是……总觉得还差一丝‘神韵’,仿佛缺少一个让金丹‘活’过来,真正蜕变成婴的引子。”
洛冰璇微微颔首:“金丹化婴,乃夺天地造化之举,需引动一丝先天之机,点化金丹死物,赋予其灵性神魂。这‘引子’,可遇不可求,或为顿悟,或为外物,或为极致压力下的爆发。”
她略一沉吟,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随本座来。”
说罢,她起身,袖袍一卷,一股无形的力量便裹住楚风。下一刻,两人已不在大殿之内,而是出现在主峰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悬崖之前。
悬崖对面,是一片光滑如镜、高耸入云的巨大石壁。石壁呈青灰色,上面布满了无数纵横交错的剑痕,深浅不一,新旧交替,有的凌厉霸道,有的缥缈无踪,有的森然诡异……每一道剑痕都残留着独特的剑意与道韵,仅仅是望上一眼,便觉神魂刺痛,仿佛有无数柄利剑直指心扉。
更奇特的是,这石壁周围的空间隐隐扭曲,光线经过时都产生细微的偏折,显然蕴含着强大的禁制与空间之力。
“此乃云岚宗禁地之一,‘问心剑壁’。”洛冰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肃穆,“此壁上所留,乃历代宗门先辈、以及一些闯入者或败于宗门的强敌临死前留下的最强剑意。历经万年沉淀,这些剑意交织碰撞,自成领域,不仅能磨砺剑道,更可拷问道心,映照自身不足。”
她指向那面巨大的石壁:“在此地感悟,借万般剑意压迫,或能助你明晰自身之道,找到那一点金丹化婴的‘神韵’契机。同时,此地空间受剑意与禁制影响,紊乱而坚固,亦可进一步锤炼你对空间之力的感知与掌控。”
楚风望着那面仿佛凝聚了万古杀伐与道韵的剑壁,只觉得心潮澎湃,同时又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那上面的剑意,任何一道都足以轻易斩杀金丹修士,如今万道交织,其威压可想而知。
“此地凶险,剑意侵魂,稍有不慎便可能道心受损,甚至神魂重创。”洛冰璇语气凝重地告诫,“你需紧守灵台,以自身剑意、道心与之对抗、印证,不可迷失其中。能领悟多少,能否找到契机,全看你自身造化。本座会在此为你护法,但无法直接干预剑壁考验。”
“弟子明白!”楚风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这是危机,亦是巨大的机缘!师尊将他带来此地,显然是对他寄予厚望。
他不再犹豫,向前几步,在距离剑壁百丈之外盘膝坐下。这个距离,剑意的压迫感已然极强,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身上,又似万千钢针扎刺神魂。
他运转《混元一气诀》,灵力护住周身,同时将自身领悟的剑意(主要源自洛冰璇的指点以及自身感悟)缓缓释放出来,如同一柄无形之剑,护持在心神之外。
然后,他放开心神,尝试去接触、感悟那面剑壁上浩瀚如海的万千剑意。
轰!
仿佛惊雷炸响在识海!无数狂暴、凌厉、森寒、诡谲的剑意如同决堤洪水般汹涌而来!眼前似乎出现了无数幻象:有先辈仗剑斩妖的英姿,有魔头狞笑屠城的惨状,有清冷孤高的绝世一剑,也有缠绵悱恻却暗藏杀机的剑光……
种种情绪、道韵、杀念冲击着他的心神。
楚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额头青筋暴露。他紧守着一丝清明,以自身剑意为舟,在这剑意的怒涛中艰难前行,仔细分辨、体会着每一种剑意中蕴含的“道”。
有的剑意堂皇正大,让他对《混元一气诀》的中正平和有了更深理解;有的剑意诡奇狠辣,让他警醒对敌时需心思缜密;有的剑意蕴含冰寒道韵,与洛冰璇同源,让他倍感亲切的同时,也窥见了一丝更高层次的冰雪法则……
他的心神在无数剑道的冲击下,时而激荡,时而宁静,时而如遭雷击,时而豁然开朗。金丹在丹田内高速旋转,九窍喷薄霞光,仿佛也在经历着某种洗礼与淬炼。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将心神投向一道极其隐晦、仿佛能融入虚空、却又带着极致切割之意的古老剑痕时,异变突生!
那道剑痕似乎与他体内的《虚空衍道初解》及刚刚领悟的空间涟漪产生了共鸣!
嗡!
楚风只觉神魂一震,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纯粹由无数空间线条和裂缝构成的世界。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其中闪烁,剑出无声,却能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地斩断空间的“节点”,引动小范围的空间崩塌湮灭!
这不是力量上的绝对压制,而是一种对空间规则极致的理解与运用!
“原来……空间之道,还能如此用于攻伐……”楚风心中升起明悟。
也就在这一刻,他丹田内的九窍金丹,其中一窍猛然亮起,散发出与那空间剑痕相似的道韵光芒!金丹的旋转速度再增,一股蓬勃的、充满灵性的生机,开始自金丹核心孕育!
那层坚固的元婴壁垒,在这一刻,清晰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契机,已现!
悬崖边,一直凝神关注着楚风的洛冰璇,冰眸之中骤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艳与震动。
“竟能引动那道失传已久的‘虚空剑痕’……此子的空间天赋,或许比本座预想的,更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