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皇帝除了歇在养心殿,就是在甄玉娆的永寿宫。
淳贵人小产后,身体渐渐养好。她心中悔恨,为何自己偏要用孩子去陷害甄玉娆,更恨甄玉娆,抢了她的宠爱,害了她的孩子。
储秀宫偏殿,淳贵人对着贴身宫女道,
“玉烛,你是不是有个同乡叫双儿,在永寿宫做二等宫女?”
玉烛有些害怕,
“是的,小主,不过奴婢与她并不算熟悉。”
淳贵人脸上一片天真的笑意,还是那副活泼的小孩模样,语气却冰寒无比,阴鸷的眼神盯得玉烛打了个哆嗦,
“我要让她给甄玉娆下绝育药,你若是做不到,后果你应该清楚。事情办成后,你拿五百两银票给她。去把之前给我安胎的柳太医找来。”
玉烛战战兢兢的行了一礼,
“是,奴婢这就去。”
淳贵人从柳太医那里拿到绝育药后,交给了玉烛。
不知玉烛是怎么说服的双儿,总之第二天,淳贵人就听到了甄玉娆被绝育的消息。
许是甄玉娆有意放水,她并不想怀上皇帝的孩子。
养心殿,苏培盛跪在地上,听着皇帝坐在龙椅上发脾气,
“太医院都是干什么吃的!究竟哪里来的绝育药?你这个都太监的人头到底想不想要了?!”
苏培盛瑟瑟发抖,
“皇上息怒,奴才查到一个永寿宫小宫女接触过婉贵人的膳食,有很大嫌疑,现在已经送进慎刑司拷问。”
皇帝这才稍稍缓和了语气,
“那你还不赶紧继续去查?杵在这里等着朕请你吗?”
苏培盛:“奴才遵旨。”
说完磕头退下。
晚间,慎刑司的人传来消息,
“储秀宫淳贵人流产,对婉小主怀恨在心,便决定报复。淳贵人的大宫女玉烛,和永寿宫宫女双儿是同乡,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给婉小主下药,说是起疹子的药,实则是绝育药。药是从给淳贵人安胎的柳太医那里拿的。”
皇帝此时已经有些老年昏聩,宠爱甄玉娆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不管不顾的要为绝版小纯元主持公道,(注1)
“淳贵人降为答应,禁足储秀宫。双儿,玉烛,柳子贺赐死。婉贵人晋为婉嫔,一月后行册封礼。”
苏培盛不敢质疑,恭恭敬敬的应了“是”。
承乾宫主殿内室。
深棕泡桐木四方槛窗半敞开,上面雕刻双交四椀菱花的纹样,外覆一层淡青琉璃,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彩色的光斑。
屋内,乌木沉香高几上摆着朱红釉观音尊,瓶口斜插着几枝西府海棠,旁边用桃木四扇围屏隔开,屏风上有苏绣描绘的松柏梅兰。
绕过屏风,紫檀木描金山水纹香案上是一尊兽首博山炉,炉中燃着鹅梨帐中香,正飘散出袅袅青烟,使得整个屋内都染上了清甜的梨香。(注2)
曹琴默坐在黄杨木八仙椅上,手中捧了一杯正山小种和(huo)着牛乳煮的奶茶,小口喝着。
谷雨在一旁垂首诉说皇帝的旨意,曹琴默挥手让其余宫人退下后,轻声开口,
“安排人传出消息:甄玉娆推方佳淳意,使其六个月的龙胎滑落,众目睽睽之下宫人们亲眼所见,皇上却对她没有任何处罚。
淳贵人为报仇,给甄玉娆绝育被降为答应,甄玉娆先是越级晋封为贵人,侍寝短短一月又晋为一宫主位。皇上已经昏了头了。”
消息一出,前朝后宫皆震动,大臣们更是骂声一片。
自家女儿拼死拼活生下了孩子,才是贵人嫔位。成了型的胎儿被打下,罪魁祸首不仅无任何处罚,还备受宠爱。受害人没有补偿,为自己报仇却被降位禁足。
脾气顽固的马佳御史在大朝会上直接对着皇帝开喷,
“启禀皇上,臣要参婉嫔残害皇嗣,祸心包藏。皇上若一心袒护,恐色令智昏,致使天下万民同悲叹,也让后宫其他娘娘小主寒心,古人言妖妃枕畔谗如鸩啊。”
其实没有这么严重,但是大臣们上奏都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夸张成天大的事。
皇帝气的不行,刚想发怒,阶下所有大臣全部跪下,
“求皇上严惩妖妃,还后宫一个清明。”
皇帝阴沉着脸,语气里夹杂显而易见的怒火,
“这是朕的家事、私事,尔等竟敢指手画脚?”
马佳御史毫不畏惧,若是阿谀谄媚之辈,也不会选择御史这个得罪人的官职,
“皇上,事关皇嗣安危,亦是国事。”
众大臣不语,只一味跪地不起,沉默着逼迫皇帝。
皇帝最终无奈妥协,
“婉嫔册封礼取消,还做贵人。淳答应解了禁足。”
说完不管跪地的大臣,直接宣布退朝,头也不回的走下龙椅,回了养心殿。
半年后,养心殿龙床上,皇帝正在和甄玉娆胡闹,甄玉娆突然撩开床幔大喊,
“快来人啊,皇上吐血昏迷了!”
苏培盛立刻进来,
“小厦子,去叫陈太医!跑着去,要快!”
章弥已经告老还乡,陈凡升为太医院首座。
陈太医到的及时,施针后皇帝悠悠转醒。
“皇上,微臣无能,时常劝您保重龙体,如今是虚不受补,精气极度亏空,才导致的骤然吐血昏迷。须精心调养,在您养好身体前,恐怕不能让嫔妃侍寝了。”
皇帝这会儿还算清醒,
“你们都退下,苏培盛和陈凡留下。”
其余人包括甄玉娆都退出去后,陈凡再度开口,
“皇上,您平时政务太过操劳,上了年纪,加之宠幸妃嫔,如今已有碍寿数。平日多用补品,龙体确实也没问题,因而看不出来,这回伤了根本,众多问题一起爆发了,才显现在脉象上。”
皇帝没来得及怪太医,不可置信,震惊问道,
“那朕还有多长时间?”
陈凡跪在龙榻边,斟酌片刻,
“好生调养,大半年时间不成问题,若是不再劳心劳力,应当更久。”
皇帝听完,发话道,
“你先下去开药吧。苏培盛,召怡亲王,恒亲王,张廷玉,鄂尔泰,岳钟琪,李卫,田文镜入宫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