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仪欣的肚子本就没什么事,早就调养好了,几个太医一起看过,都说可以正常走动了,对胎儿无碍。
皇帝一进到启祥宫,就看见昭嫔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在那站着。
周围嫔妃宫女挤挤挨挨,乌压压的一片。
众人给皇帝请安,看见昭嫔蹲的艰难,他脸色更不好了,冷着声音开口,
“昭嫔,你怀着孕来掺和什么?想知道什么事让奴才给你禀报就行了,还不快回去。”
皇帝没好意思直说她是来凑热闹的,但心里觉得她就是怀孕憋闷,来瞧瞧热闹。
富察仪欣像是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冷意,毫不在意的撇撇嘴,
“皇上,臣妾人都来了,还不让臣妾看完再走啊?
更何况,我这不是关心后宫姐妹嘛?”
皇上看她这样,很无奈,罚又罚不得,骂也不能骂,但还是没忍住说了她一句,
“这冬日里天寒地冻的,晚上天又黑,下次再这样,就不赏给你喜欢的字画。”
说完又看向夏竹,
“夏竹,回去的时候让抬轿撵的都格外仔细些。”
富察仪欣听到皇上不给她好看的孤本字画,顿时急了。
刚想跟皇帝吵吵两句,皇帝深知她的秉性,假装看不见她的反应,直接不理她,转头去问太医,沈眉庄情况如何了。
半夜匆匆赶来的太医正巧是温实初。
宫里人都知道,莞贵人不能再生育,温太医每天都往碎玉轩东偏殿跑。
好在他不去主殿,否则芳嫔要被人传闲言碎语了。
只有皇帝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苏培盛因着崔槿汐的缘故,并未上报此事。
如今甄嬛的好姐妹落水,性命攸关,温太医今夜当值,收到沈贵人那边传唤太医的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
听到皇上的问话,温实初把脉的手放下,皱眉回答,
“启禀皇上,沈贵人落入冰寒的池水中,呛了许多水,又被泡了太久,微臣虽已尽全力施救,也只能暂且保住性命。
后面还需仔细调养,这几日最好都卧床休息。若是调理不好,恐怕对子嗣和寿数有防碍。”
皇帝此时坐在椅子上,听着他回话,
“既如此,那你就好好为沈贵人调养,务必不能留下后患。
苏培盛,朕那里有根野山参品相不错,你待会儿去取来给沈贵人用。”
苏培盛和温实初同时回答,
“是,奴才(微臣)遵旨。”
这时富察仪欣插话道,
“皇上,您不用太过担心,莞贵人和温太医两家是世交,莞贵人又与沈贵人情同姐妹,想必温太医定会尽心竭力的。
您可能不知道,自从莞贵人遇害,温太医一日不落的往碎玉轩东偏殿去。
听说从没去过芳嫔那儿,径直往莞贵人那里呢。”
皇帝被昭嫔的大胆直言打击的懵了一瞬,场面一时安静。
众人内心:昭嫔你过了今晚就不活了吗?我们还想活啊!
莞贵人吓的立刻跪下,
“皇上,嫔妾的父亲帮过温大人的父亲,两家才慢慢有些交情。
嫔妾对皇上的真心,天地可鉴,绝不可能与他人有私情啊!
温老大人和温夫人曾经要认嫔妾做干女儿,听闻嫔妾被奸人所害,二老担心嫔妾,才多次让温太医来看看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求皇上明鉴。”
甄嬛说完,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又抬起头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看着皇帝。
她明白此时的皇帝对她还没有特殊的感情,顶多有些喜欢和宠爱。
于是顾不上脸面,膝行到皇帝脚边,深情款款地唤了声,
“四郎”
短短两个字,听来却千回百转。
眼见着皇帝要心软,富察仪欣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莞贵人真是巧舌如簧啊。
只字不提你与温太医日日共处一室,屋里只留一个贴身婢女,这宫中谁人不知?
本宫绝不允许有任何人胆敢伤害皇上的清誉!”
华妃看她们僵持不下,突然开口插话,
“皇上,莞贵人如此不避嫌,确实不妥。
臣妾还以为苏培盛早就跟您说过了,是您安排温太医做甄嬛的专用太医呢。
满宫都知道,苏总管不会不知道吧?”
皇帝知道甄嬛有多清高,不可能看得上温实初。
何况若是真有感情,求了免选不入宫便是。
是以她顶多就是不避嫌了些。
但温实初有没有那个心思,就不一定了。
皇帝面上平静,不过他的声音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一开口,比外面的坚冰还要冷,
“苏培盛,你如今的差事当得倒是越发好了。”
直刺的苏培盛打了个哆嗦,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离脖子而去了。
他噗通一声笔直的跪下,那膝盖砸地的声音,让人听着觉得自己的膝盖也开始疼了,
“皇上明鉴,奴才真的不知道底下的闲言碎语是这样传的啊。
奴才还以为是您之前说过的,派一个太医好好给莞贵人调理的事呢。”
皇帝不欲在众人面前揭自己御下不严的短,挥手让他起来。
视线转向温实初,
“温实初,你怎么说?”
温实初知道这是唯一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皇上明鉴,微臣因着家母对贵人的担心,以及莞贵人的病确实难医,才每日去看患者的情况,方便调整用药。
况且微臣在的时候一直门帘打开,外头宫人一眼就能瞧见屋内的情形,里头也有宫女在随侍的。”
这事很容易查,皇帝相信他不敢欺君,心里有了决断。
“温实初逐出宫去,永不许再录用。
至于莞贵人,念在你身子不好(被绝育),就不予追究了,以后还需谨言慎行。
另外,找太医院院首郭宇林来给沈贵人好好治疗。”
华妃看皇帝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今晚的另一件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华妃伸出细嫩白皙修长的手,轻扶了扶她的鎏金步摇,开口对皇帝道,
“皇上,这沈贵人落水,完全是因为身边的奴才太过失职,臣妾认为应该把他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全部送进慎刑司服役。”
甄嬛自己刚从漩涡中出来,就能努力的为沈眉庄的奴才求情,
“皇上,眉姐姐是在翊坤宫附近出的事,侍卫迟迟不来,是否是失职呢?嫔妾建议,为了华妃娘娘的安全着想,理应撤换掉他们。
眉姐姐如今昏迷不醒,身边忠心护主的宫人全处罚了,换了不熟悉的人来伺候,眉姐姐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求皇上三思!”
甄嬛怕皇帝真的把沈眉庄的贴身婢女都处置了,故意说的很严重,说完重重的以头抢地,富察仪欣看着都替她疼。
华妃见她巧舌如簧,愤愤不平,
“莞贵人真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呀!
侍卫们一听到呼救,便赶去救人,你却要撤换他们。
沈贵人身边的宫人放任小主一个人待在池边,你却说她们忠心护主。”
甄嬛见她害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的身体颤抖,
“华妃娘娘,您为何那么巧的叫走彩月?为何在翊坤宫的时候不给赏赐?为何彩月刚被调走,就有人推眉姐姐落水?
既然幕后那狠毒之人已经得逞,皇上也没有追究,您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
皇帝诧异地看了甄嬛一眼,心中暗叹,这战斗力,明知是华妃做的,没有证据就选择隐忍,倒是极好的工具。
只不过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以后得多历练历练。
不等华妃再次开口,皇帝一锤定音,
“翊坤宫附近的侍卫撤换掉,沈贵人身体不适,她的宫权暂交给莞贵人。
另外,沈贵人身边的奴才好好伺候你家小主,争取戴罪立功,等沈贵人醒了,让她自己定夺。”
富察仪欣看皇帝说完了,替皇帝总结,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折腾了一晚上,看了一出又一出。”
皇帝瞪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留下一屋子嫔妃在原地。
看皇帝走了,大家也纷纷回自己宫里休息。
一回到养心殿,苏培盛就跪在地上,向皇帝请罪。
“皇上,莞贵人身边的崔槿汐跟奴才是同乡。
她一直在殿内服侍,跟奴才说两人就是正常的看病问诊,奴才才没有把流言当回事儿的。
奴才知错,请皇上责罚。”
“你去把崔槿汐放出宫去,她也到了宫女出宫的年纪了。
至于你,领十板子长长记性,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苏培盛感激涕零的趴在地上,
“奴才谢皇上开恩!”
皇帝没有再看他,语气依旧平淡,
“嗯,下去吧,让高无庸进来伺候。”
苏培盛浑身僵住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是,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