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矿坑深处行进,环境越发诡异。
原本人工开凿的矿道痕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然形成的、巨大而空旷的地下岩窟。岩壁变得光滑,仿佛被某种力量长期侵蚀,上面覆盖的暗红色幽冥蚀文愈发密集、完整,如同某种活着的血管网络,隐隐搏动,散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微弱光芒。
空气中的黑煞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得让人步履维艰。那三名筑基中期的玄镜会弟子,即便有战阵相互支撑,此刻也是脸色苍白,额头见汗,护体灵光被侵蚀得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为勉强。司徒夜情况稍好,但也是眉头紧锁,周身灵力澎湃,不断驱散着试图侵入体内的阴寒煞气。
唯有墨尘渊,周身气息内敛,那些足以让普通筑基修士灵力溃散的黑煞,在靠近他身体尺许范围时,便会如同遇到无形的壁垒,自行滑开,甚至被一丝若有若无的灰黑色气流悄然化去。他行走在这片绝地,如履平地,看得司徒夜等人心中更是凛然与敬佩。
“快到了。”墨尘渊忽然停下脚步,目光穿透前方几乎凝成黑雾的煞气,望向岩窟的尽头。
那里,一扇巨大的石门静静地矗立着。
石门高达十丈,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黑灰色,材质非金非石,上面雕刻着远比岩壁上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幽冥蚀文。这些蚀文不再是简单的纹路,而是构成了一个庞大而森严的图案,仿佛描绘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或是某种献祭、封印的仪式。石门紧闭的缝隙中,不断有浓郁如墨的黑煞之气汩汩涌出,这里正是整个矿坑黑煞的源头!
石门周围的地面,散落着更多玄镜会弟子的尸骸,甚至还有一些形态怪异的兽骨,显然在此之前,这里爆发过极其惨烈的战斗。
“就是这里……”司徒夜声音干涩,看着同门的遗骸,拳头紧握。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混乱、仿佛由无数怨魂嘶吼糅合而成的呢喃声,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识海中直接响起!
“来……过来……”
“放开……拥抱终结……”
“臣服……可得永恒……”
“毁灭……即是新生……”
这低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与扭曲,直击人心最脆弱的部分,放大着内心的恐惧、欲望与绝望。它似乎在诉说着大道的终极,又像是在宣扬归寂的极乐。
“呃!”那三名玄镜会弟子首当其冲,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而痛苦,护体灵光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其中一人甚至面露痴迷,下意识地就要朝着石门走去。
“守住心神!这是幽冥低语,能侵蚀道心!”司徒夜暴喝一声,声如洪钟,蕴含着一丝清心法门的灵力,试图唤醒同伴。但他自己的额头也青筋暴露,显然抵抗得极为辛苦。
墨尘渊识海中,那低语同样在回响,试图勾起他深藏的记忆与执念。玄诚子师尊残魂摇曳的画面、自身帝魂之谜的沉重、对那无形“观测者”的忌惮……种种心绪似乎都要被引动、放大。
然而,他道心坚如磐石,历经轮回,见识过宇宙生灭,岂是这等混乱低语所能轻易动摇?
“聒噪。”
他冷哼一声,识海中,《太初衍道诀》默默运转,一丝归墟道意如同定海神针,镇压一切外魔侵扰。那纷乱的幽冥低语触及这缕道意,便如冰雪消融,再也无法影响他分毫。
他目光如电,扫向那扇石门。低语的源头,正是门后!
“墨师弟,这低语太诡异了,他们快撑不住了!”司徒夜焦急道,一边奋力抵抗,一边拉住那名神情痴迷的弟子。
墨尘渊知道不能再等。他一步踏出,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远比周围黑煞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寂灭之意弥漫开来。他并指如剑,指尖灰黑色的归墟道力凝聚,不再是细微一缕,而是化作一道凝实的尺长剑气。
“破!”
他低叱一声,指尖剑气凌空斩向那扇巨大的石门!目标,直指门上那些最为核心、流转着最强波动的蚀文!
“吼——!”
就在归墟剑气即将触及石门的刹那,石门上的蚀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血光!一声非人非兽、充满了暴戾与愤怒的咆哮从门后炸响,震得整个岩窟都在颤抖。
紧接着,石门前的黑煞之气疯狂汇聚,瞬间凝聚成一尊高达三丈、形态比之前那些煞灵清晰数倍的恐怖煞魔!它拥有着模糊的类人形态,头生扭曲犄角,双目如同两团燃烧的幽冥鬼火,周身黑煞凝如实质,化作狰狞的骨甲与利爪!
这煞魔一出现,恐怖的威压便让司徒夜等人呼吸一滞,连行动都变得困难起来。
“金丹层次的煞魔!”司徒夜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
煞魔咆哮着,挥舞着由纯粹毁灭意志凝聚的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气息,狠狠抓向那道灰黑色的归墟剑气!
嗤——!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归墟剑气无声无息地切入煞魔的利爪,所过之处,那凝实的黑煞如同被抹除般消失。煞魔发出一声痛楚与惊怒交加的嘶吼,断爪处黑气涌动,试图再生,却发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着它,伤口难以愈合!
墨尘渊眼神不变,指尖轻划,那道归墟剑气如臂指使,灵动异常,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再次斩向煞魔的核心。
他心中清明:这煞魔是石门封印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守护石门的傀儡。不击溃它,恐怕无法真正触及石门背后的秘密。
大战,在这矿坑最深处轰然爆发!灰黑色的归墟剑气与滔天黑煞疯狂交织,寂灭与毁灭两种同源而不同质的力量,展开了最直接的碰撞与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