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墨尘渊周身最后一丝晦涩的气息彻底平复,眼眸开阖间,神光湛然,伤势已然尽复。他起身活动筋骨,体内混沌星元奔腾流转,比之全盛时期更显精纯雄浑,筑基后期的境界彻底夯实。
他看向依旧沉睡的玄诚子,取出一件干净的青衫为其换上,将其小心背负于身后,用特制的韧藤固定妥当。师尊的残魂在正常天地环境下,依靠身体本能和微弱的星辰道韵滋养,虽进展缓慢,但总算稳住了根基,不再恶化。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师尊,我们该走了。”墨尘渊低语一声,目光穿透简陋的洞府,投向外面那片陌生的天地。
青云宗覆灭的噩耗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心间,但那冰冷的杀意与复仇的火焰,已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最坚定的动力。此刻,悲痛与愤怒无济于事,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需要尽快了解这“青玄域”,需要资源,需要信息,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作为掩护,更需要一个能够让他快速提升实力的平台。
那几名低阶弟子提及的“宗门选拔”,或许是一个切入点。
他并未急于现身,而是如同幽灵般在山林间穿行,神识如水银泻地,谨慎地探查着周围数百里范围内的一切。数日间,他避开了几波低阶修士的狩猎队伍,也远远感知到一些小型村落和城镇的存在,从那些凡人以及低阶修士零星的交谈中,对青玄域有了一个粗浅的认知。
青玄域,广袤无比,宗门林立,世家盘踞。他所处的这片山脉,名为“苍梧山脉”,位于青玄域南部边缘,灵气相对稀薄,是几个小型宗门和散修的聚集地。而统治这片区域最强大的势力,是一个名为“青玄门”的宗门,据说门内有元婴老祖坐镇,乃是这南部边缘地带的霸主。
那几名弟子提及的宗门选拔,正是青玄门三年一度,面向整个苍梧山脉招收弟子的盛事,旨在从依附其的诸多小家族、散修以及凡人中,筛选出资质出众者,补充新鲜血液。
“青玄门……元婴老祖……”墨尘渊目光闪烁。以他如今的修为和底蕴,若想低调潜入,并非难事。一个拥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宗门,其资源、情报网络,远非散修可比,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跳板。至于宗门内的争斗、规矩,于他而言,不过是通往更高处的阶梯罢了。
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合理的来历。
数日后,苍梧山脉外围,一座名为“枫叶镇”的修士聚集地。
镇子不大,以盛产一种低阶灵材“赤枫木”而得名,此时却因为临近青玄门选拔之期,变得格外热闹。来自四面八方的年轻修士汇聚于此,大多修为在炼气中期到筑基初期不等,个个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墨尘渊改变了自身气息,将外显的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巅峰,面容也利用《太初衍道诀》中记载的小技巧做了微调,显得平凡而坚毅。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背后以一个特制的宽大竹箱背负着玄诚子,竹箱上刻画着简陋的隐匿与稳固符文,看上去如同一个带着重病长辈、艰难求道的散修少年。
他缴纳了几块下品灵石,踏入镇中。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售卖着丹药、符箓、低阶法器等物,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矿石以及修士身上混杂的气息。
墨尘渊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镇中心一处人流最为密集的广场。那里搭建着一座临时的高台,高台旁立着一面巨大的玉璧,上面以灵光闪烁着青玄门此次选拔的规则与要求,台下则有数名身着青玄门服饰的弟子负责登记与初步核验。
“骨龄二十以下,修为炼气六层以上,或有特殊天赋者可酌情考虑……”
“需查验身份来历,身家清白……”
“选拔分初试、复试、终试三关,择优录入外门……”
要求并不算苛刻。墨尘渊静静站在人群外围,观察着那些负责登记的青玄门弟子,大多是筑基初期修为,神态间带着大宗门弟子特有的矜持与审视。排队等待报名的年轻修士们,则神色各异,有忐忑,有自信,也有谄媚。
“下一个,姓名,来历,修为。”一名面容冷峻的青玄门弟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在下李默,来自山南李家,炼气七层。”一个少年紧张地回答,并递上一枚代表家族身份的玉牌。
那弟子接过玉牌,神识一扫,又随意探查了一下少年骨龄与修为,便在手中的玉册上记录下信息,扔给对方一个写着号码的木牌:“嗯,去那边等着,初试稍后开始。”
流程简单而高效。
很快轮到墨尘渊。他走上前,声音平静:“墨渊,一介散修,筑基初期。”
“散修?”那冷峻弟子终于抬起头,打量了墨尘渊一眼,目光在他背后那显眼的竹箱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皱眉,“筑基初期?散修能有此修为,倒是不易。身份凭证?”
“自幼随家师于深山修行,师尊……前些时日旧伤复发,已然仙逝。并无明确身份凭证。”墨尘渊神色黯淡,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恸与无奈,同时悄然运转太初星核,模拟出一丝长期在山野修行、气息略带驳杂却又根基扎实的散修特征。
那弟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没有来历的散修,是最麻烦的。他伸出手:“释放你的灵力,全力抵御我的神识探查。”
这是要核查他修为是否真实,灵力是否纯粹,以及是否有隐藏的魔气或其他异常。
墨尘渊依言,将压制后的筑基初期灵力释放出来,混沌星元的本质被他完美隐藏,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略显斑驳但足够精纯浑厚的土属性灵力(模拟戊土皇气的部分特性),同时神识内敛,如同磐石,任由对方探查。
那弟子神识扫过,只觉对方灵力扎实,根基稳固,虽略显“土气”,但绝无问题,骨龄也确实未满二十。如此年轻的筑基散修,着实罕见。他又看了看墨尘渊背后竹箱中那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逝去的老者(玄诚子),心中的疑虑去了大半。一个带着垂死师尊求道的散修,似乎也说得通。
“为何背着他?”弟子指了指竹箱。
“师尊于我有养育授业之恩,临终唯一心愿,便是看我踏入仙门大道。弟子不敢或忘,唯有背负师尊,同行问道。”墨尘渊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围不少等待的修士闻言,看向墨尘渊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有同情,也有不屑。
那冷峻弟子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在玉册上记录下“墨渊,散修,筑基初期,携师同行”的字样,扔给墨尘渊一个木牌:“念你一片孝心,准你参加初试。但若终试不过,或是日后查明身份有疑,定不轻饶!拿着,去那边等候。”
“多谢师兄。”墨尘渊接过木牌,微微躬身,然后背着竹箱,默默走到指定的等候区域,闭目养神,对周遭或好奇或怜悯的目光视若无睹。
第一步,成了。
他如今便是散修“墨渊”。至于青玄门内的风云,他无意招惹,但若有人阻他道途,他也不介意让这青玄域,提前知晓何为……潜龙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