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灵秘殿,深藏于青玄宗主峰山腹之中,乃是整个青玄宗灵脉的核心节点所在。殿内并非金碧辉煌,反而显得古朴而原始,四周是未经雕琢的天然岩壁,其上凝结着无数年来灵气液化形成的七彩石笋,滴滴灵液从笋尖滑落,汇入中央一方不过丈许见方的乳白色灵池之中。池水氤氲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灵雾,吸上一口,便觉周身毛孔舒张,神魂清明。
此刻,墨尘渊便盘膝坐于这方灵池中央,只着单衣,身体大半没入那温润的池水之中。
宗主玄诚子与周远山师叔分立灵池两侧,面色凝重。玄诚子双手掐诀,引动整个秘殿的阵法,将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精纯灵气,如同百川归海般,强行灌入墨尘渊体内。周远山则负责引导,以其自身温和的水属性灵力为桥梁,小心翼翼地疏导着那磅礴的灵气,试图修复墨尘渊体内那触目惊心的伤势。
然而,过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艰难。
墨尘渊的体内,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灭世天灾。经脉不仅遍布裂痕,许多地方更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与枯萎状,那是帝魂之力强行过境后留下的道痕侵蚀,寻常灵气触及,竟如泥牛入海,修复速度缓慢得令人心焦。丹田气海中,那原本应该紫金氤氲的帝源道基,此刻光芒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如同失去了核心动力源,自行运转吸纳灵气的速度大减。
最麻烦的,是识海。
玄诚子与周远山的神识只能小心翼翼地探入其识海外围,便感受到一股混乱、庞杂、充斥着古老与威严气息的风暴在肆虐。那是帝魂苏醒又沉寂后,留下的精神废墟与记忆碎片乱流。他们的神识稍一深入,便有种要被同化、撕裂的错觉,根本无法有效帮助墨尘渊梳理、平复。
“唉,”玄诚子收回神识,眉头紧锁,叹了口气,“肉身之伤,虽重,但凭借这蕴灵池与五品‘续脉灵膏’,假以时日,尚可恢复七八。但这神魂之创,以及那帝魂反噬留下的道痕……非寻常丹药与灵力所能及。除非能找到滋养神魂本源的天地奇珍,或是传说中的‘定魂神丹’……”
周远山看着池中眉头紧锁、身体不时因灵魂深处的痛楚而微微痉挛的墨尘渊,沉声道:“宗主,尘渊他意志之坚韧,远超你我想象。他此刻正在凭借自身意志与那《太初衍道诀》对抗反噬,我们所能做的,便是为他提供最好的环境,护他周全。”
玄诚子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墨尘渊苍白却依旧棱角分明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个弟子,带给宗门的荣耀与危机,都同样巨大。他翻手取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顿时一股沁人心脾、仿佛能滋养万物灵魂的清香弥漫开来。
“这是宗门珍藏的一滴‘百年石乳髓’,对温养神魂有奇效,希望能助他稳固识海。”玄诚子屈指一弹,那滴乳白色、散发着氤氲光华的灵液,便精准地没入墨尘渊的眉心。
顿时,墨尘渊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周身那因灵魂痛楚而不稳的气息,也略微平复了些许。但这,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就在秘殿内全力为墨尘渊疗伤之际,青玄宗的夜色,并不平静。
夺得北域魁首的喜悦依旧在大部分弟子间弥漫,但高层长老们却已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争论的焦点,自然便是墨尘渊以及那烫手山芋般的“帝兵碎片”。
主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宗主一意孤行,将墨尘渊置于蕴灵秘殿,倾全宗资源为其疗伤,老夫并无异议。然,那帝兵碎片关系重大,继续留在尘渊身上,恐为他招致杀身之祸,更为我青玄宗带来灭顶之灾!依老夫之见,当由宗门暂为保管,布下重重禁制,方是上策!”之前便提出过异议的刘长老,此刻声音愈发激昂。
“刘长老此言,看似为宗门考量,实则是觊觎帝兵吧?”脾气火爆的刑律堂李长老冷哼一声,“机缘乃弟子自身所得,更是其护身之物!宗门岂能行此巧取豪夺之事?岂不令所有弟子心寒?我青玄宗立宗之本,在于‘道义’二字!”
“李长老!你这是迂腐!此一时彼一时!帝兵碎片非同小可,消息已然走漏,你以为外面那些虎狼之辈,会跟我们讲道义吗?届时大军压境,你我又能护得住几分?”
“够了!”一位一直闭目养神的白发太上长老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争执的双方顿时安静下来,“宗主既已有决断,此事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加强宗门戒备,防范外敌,同时,倾力救治墨尘渊。此子……或是我青玄宗能否在此劫中崛起的唯一变数。”
众人沉默,但眼神中的算计与担忧,并未减少。
而就在这高层争论、宗门表面加强戒备的夜色掩护下,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诡异魅影,如同没有实体的青烟,悄无声息地避过了数道明哨暗卡,朝着主峰后山,蕴灵秘殿的方向,飘然而去。
这道魅影移动的方式极其诡异,并非御空,也非土遁,更像是直接在阴影层面进行短距离的跳跃,对灵气的波动微乎其微,寻常神识扫描极难察觉。
它似乎对青玄宗的护宗大阵与巡逻规律极为了解,总能找到最薄弱的间隙,如同一个深知内情的幽灵。
秘殿之外,由玄诚子亲自布下的警戒阵法光晕流转,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息。
那道魅影在阵法光晕前停下,模糊的身影微微扭曲,似乎在观察、计算。片刻后,它伸出一只完全由阴影凝聚而成的手,指尖缭绕着一种极其隐晦、带着破禁属性的奇异能量,轻轻点向了阵法光晕的某处节点。
光晕微微一颤,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魅影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便如同滑腻的泥鳅,钻了进去,瞬间没入秘殿入口的黑暗之中。
秘殿内,正在全力为墨尘渊疏导灵气的周远山,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何方宵小,敢闯我宗禁地!”
而盘坐于灵池中的墨尘渊,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入侵与骤然升腾的杀机,他那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悬浮于他膝上的“万古”剑胚,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沉嗡鸣。
暗夜魅影,终现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