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花阁地底的震动尚未平息,鹿筱掌心的双生契残片已渗成龙血的琥珀色。敖翊辰指尖抚过她腕间的霜痕,鳞片下的皮肤竟浮现出与她相同的木槿胎记——那是三日前他替她挡下柳梦琪的毒簪时,精血相融留下的印记。
“这是‘溯世纹’。”他的声音混着海底旋涡的轰鸣,“龙王若动凡心,就会被刻上你前世的伤痕。”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萧景轩的狞笑,他举着染血的休书踏入门槛,纸页上“鹿氏善妒,德行有亏”的字迹,竟与民国法院的离婚判决书如出一辙。
怀表残片在血泊中拼出动态画面:民国陆家千金被注射药剂时,护士臂上戴着的正是林茹筠的潮汐纹镯子;原始时代的鹿筱替夏凌寒包扎伤口时,少年后腰的胎记正在变成龙鳞——而此刻的夏凌寒,正站在重华殿顶撒下槿花,每片花瓣都刻着“敖”字密文。
“鹿姑娘好手段,竟能让龙子动情。”云澈澜从房梁跃下,抛着手中的民国怀表,“可你知道吗?这表里的氰化物,正是你前世致死的毒药。”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刺青——那是民国中央银行的logo与夏朝龙纹的叠合,刺青边缘爬着蛇形纹路,与柳梦琪护甲上的药渍毒性同源。
绿萝的惊呼声从古井传来,她捞出的锦盒里躺着半具蛇骨,尾椎处嵌着枚金戒,戒面刻着“林”字——与林茹筠嫁妆清单上失踪的聘礼完全吻合。更骇人的是,蛇骨缠绕的玉简上,用龙血写着“借身还魂”四个古篆,而玉简角落的裂痕里,还卡着苏婉儿的一缕发丝。
湖面突然竖起水墙,柳梦琪的身影在浪尖浮现,她颈间的蛇鳞项链已化作锁链,锁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死去的风若琳。“鹿筱,你以为救得了所有人?”女子抛着手中的曼陀罗香囊,“你瞧这香囊里的灰,可是你生母的骨灰——当年就是萧公子亲自撒进寒潭的。”
这话如冰锥刺进心脏,鹿筱想起新婚夜萧景轩眼中的阴鸷,与民国丈夫举枪时的神色分毫不差。她摸向百子柜最底层,果然在“龙骨”药格里摸到带血的发簪——那是她前世自尽时用的,簪头还沾着脑浆与...龙血?
“原来每一世,你都要为我而死。”敖翊辰的龙鳞划过她掌心,鲜血混合处竟开出黑色槿花,“双生契未断,你的魂魄就会被困在时空裂缝里,被不同时代的同一群人折磨。”他抬头看向重华殿顶,夏凌寒正将古镜碎片嵌入龙纹地砖,镜中映出的不是别人,正是戴着扳指的东海龙王敖博。
萧景轩突然抓住鹿筱手腕,将她按在药柜上,袖口滑落的玉镯撞出清脆声响——那是用风若琳的蛇骨磨成的。“你以为逃得过吗?”他扯下她颈间的银锁,锁芯里掉出的不是信物,而是卷成细条的休书,“从你前世拒绝陆家联姻开始,每一世你都要被我休弃,被我折磨,直到你学会做个顺从的妻子。”
鹿筱在剧痛中看见三重时空重叠:原始时代的自己被绑在木槿树上剜骨,民国时被关在精神病院注射药物,此刻的萧景轩正用银锁链条勒住她脖颈。而始终不变的,是每个场景里都有敖翊辰的血滴在她眉心,凝成相同的霜花印记。
“该结束了。”敖翊辰的龙吟震碎宫灯,龙身盘住整座槿花阁,“用我的血做引,烧了这双生契。”他的龙角刺破房顶,月光混着龙血落下,在鹿筱掌心聚成火盆。当她将休书、怀表、银锁投入火中时,听见无数个自己的哭声从时空深处传来——有原始时代的呜咽,有民国时的枪响,更有此刻带着解脱的笑。
火焰突然爆出青焰,竟在灰烬中映出敖博的脸。“你以为我会让自己的儿子为凡人堕入轮回?”老龙王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每一世的局,都是为了让他忘了你,成为真正的龙王。”话音未落,夏凌寒手中的古镜突然裂开,镜中掉出的不是别的,正是敖翊辰前三世的龙鳞——每片都刻着“忘”字咒文。
鹿筱看着掌心的霜痕渐渐化作火焰,终于明白为何每世的槿花都会提前凋谢——那是敖翊辰在拼命用龙火焚烧双生契的印记。她转头看向敖翊辰,却发现他的龙身正在透明化,鳞片下隐约可见民国西装、原始兽皮、夏朝朝服三重衣装。
“记住,下一世...”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龙血在槿花根部汇成河流,“去寒潭底找...镜中月...”话未说完,整座紫禁城突然开始崩塌,时空裂缝里渗出的光中,鹿筱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代微笑或哭泣,而所有画面的尽头,是寒潭底那面终于完整的古镜,镜中倒映着的,是戴着扳指的敖博——以及,站在他身后的,穿着现代白大褂的...自己?
当最后一块墙砖砸落时,鹿筱握紧了手中的黑槿花。花心里躺着颗龙血凝成的珠子,珠子里映着下一世的场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在博物馆里,盯着展柜中的夏朝龙纹鼎,鼎身上的铭文竟在她靠近时发出微光,而她颈间戴着的,正是这一世断裂的银锁碎片。
“原来轮回之外,还有人在操盘。”她对着时空裂缝低语,黑槿花突然在掌心化作灰烬,露出里面裹着的半枚玉简,“而这次,我要做执棋的人。”
晨雾散去时,槿花阁已化作废墟,唯有一株新生的木槿亭亭玉立,每片花瓣都染着龙血的殷红,花心凝着永不融化的霜——那是跨越时空的执念,也是破局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