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莫然低头,瞳孔骤然收缩。胸口那原本毫不起眼的掌印,此刻竟如同烙铁般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的微光,丝丝缕缕的热力正透过皮肉,灼烧着他的经脉!更可怕的是,周遭空气中弥漫的灼热气息仿佛受到了无形牵引,正疯狂地向那红光汇聚!
“该死的蝼蚁!你对我做了什么?”于莫然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他终于明白,风少正那拼死近身的一掌根本不是为了伤他,而是埋下了一个阴毒的火种!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撕扯开早已被烈焰灼烧得破败不堪、焦黑粘连的上衣,试图摆脱那诡异的印记。
但,太迟了!
“轰——!!!”
那汇聚而来的灼热气息与掌印中的火种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共鸣和爆发!数道原本环绕在他周身、因他剑气劈砍而略显散乱的火柱,如同被注入狂怒的灵魂,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向内收缩、聚拢!不再是困敌的牢笼,而是化作了数条狰狞咆哮的火焰巨蟒,带着焚尽一切的毁灭气息,狠狠地缠绕、撞击在于莫然的躯体之上!
“呃啊啊啊——!!!”
于莫然凄厉无比的惨叫声瞬间被狂暴的火焰轰鸣所淹没。众人只能看到火焰中心一个剧烈挣扎、扭曲的黑影。浓烈刺鼻的焦糊味——不仅仅是衣物,更夹杂着一丝皮肉被瞬间灼烧的可怕气味——迅速弥漫整个演武场,让不少弟子脸色发白,胃里翻江倒海。
火焰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并非熄灭,而是仿佛将所有的能量都在那一瞬间的爆发中宣泄殆尽。
火焰散尽,露出其中景象。
于莫然依旧站立着,但模样已是凄惨无比。他全身衣物几乎尽成飞灰,只有几片焦黑的、冒着青烟的残布勉强遮住关键部位,皮肤大面积焦黑泛红,多处起泡溃烂,散发着袅袅白烟。他一头原本还算整齐的黑发被烧得卷曲焦糊,甚至露出头皮。整个人如同从地狱火海中爬出的恶鬼,哪还有半分先前蓝衫飘飘的冷峻模样。
然而,炼体六阶的强大体魄在此刻彰显无遗。如此猛烈的火焰冲击,竟未能将他彻底击垮!他焦黑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嘴角不断溢出被内火灼伤脏腑的暗红色鲜血。但他那双透过焦糊发丝露出的眼睛,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怨毒和杀意!
“咳……咳咳……”他咳出几口血沫,身体摇晃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死死稳住了。焦黑的双手缓缓抬起,五指成爪,指尖竟再次凝聚起幽蓝色的剑气光华!只是这一次,那剑光远不如之前凝练磅礴,显得有些明灭不定,显然凝聚得极其艰难。每凝聚一分剑气,他身体的颤抖就加剧一分,嘴角溢出的鲜血也更多一分。他这是在透支本源,压榨最后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风少正撕碎!
“风…少…正!”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裹挟着血沫和滔天恨意,“我…要…你…死无全尸!!”
风少正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脱力和内伤而微微晃动着。他看着如同厉鬼般一步步逼近的于莫然,心沉到了谷底。他最不愿见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对方在盛怒和羞辱下,彻底不顾后果,动了不死不休的杀心!
那明灭不定的蓝色剑光,虽然威力大减,但依旧散发着足以致命的危险气息。风少正能感觉到,自己此刻的状态,连避开一道这样的剑气都极其勉强。
于莫然一步步逼近,脚步踉跄却带着决绝的杀意,焦黑的身躯在身后拖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和焦糊印记。
不能再犹豫了!
风少正的右手猛地攥紧了自己的左臂!隔着粗糙的布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传来的、如同活物般躁动不安的灼热感和磅礴力量!那力量充满了暴戾的气息,同时也带着极大的反噬风险。佩姨的警告言犹在耳。
但此刻,已是生死关头!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就在风少正五指如钩,即将彻底撕裂左臂绷带之时。
“住手!”
一声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磅礴灵力的沉喝,如同九天惊雷般骤然炸响在演武台上空,瞬间压过了所有喧嚣,甚至短暂地压制了于莫然那疯狂燃烧的气血和风少正左臂躁动不安的气息!
赵长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擂台正中央,恰好隔在了风少正与于莫然之间。他面色沉凝如水,目光如电,先是以一种极其深沉的眼神扫了一眼风少正那紧紧攥着左臂绷带、指节发白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与凝重,随即转向状若疯魔的于莫然。
“此战到此为止!”赵长老的声音恢弘,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宗门法度的绝对权威,“你二人之争,已远超切磋较技之本意,近乎生死搏杀!再斗下去,非死即残,此非宗门小比所愿见!”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于莫然那焦黑可怖、依旧散发着疯狂杀意的身躯上,语气斩钉截铁:“经宗门决议,此战结果判定如下:风少正战术精奇,意志坚韧,成功逼平并超越自身极限,特例晋级成功!于莫然修为深厚,力战至此,虽未能速胜,然其实力毋庸置疑,保留其原有排名!故此,本次小比前五十一名额,暂增至五十一人!”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个结果,虽然出乎意料,但似乎是最好的结局,避免了最惨烈的后果。
风少正闻言,紧绷到极致的心神骤然一松,那股几乎要冲垮他意志的剧痛和左臂狂暴的力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虚弱感。他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冷汗淋漓,紧紧攥着左臂的手缓缓松开,那绷带的裂隙依旧触目惊心,但他迅速用右手将其死死按住,掩盖住那短暂泄露出的可怕气息。他对着赵长老的方向,艰难地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沙哑:“弟子……遵命。”
几乎在赵长老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下早已按捺不住的王洛,不顾自身伤势,发出一声低吼,如同受伤却护主的猛虎,猛地推开身旁搀扶他的弟子,踉踉跄跄地冲上演武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风少正,焦急地低吼:“阿正哥!你怎么样?!”
然而,另一边的于莫然,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赵长老的宣布,或者说,他听到了,但那结果如同最恶毒的嘲讽,将他最后的理智彻底焚烧殆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哮,那双被怒火和疯狂充斥的血红眼睛死死锁定风少正,焦黑的身躯竟再次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执拗无比的剑气,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依旧一步一顿地向前迈去!每一步,都在焦黑的地面上留下一个血印,那股不死不休的怨毒气势,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赵长老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身形微动,再次如同山岳般挡在于莫然前进的路上,目光冰冷如霜,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于莫然!宗门法旨已下,你——欲抗命不成?!”
最后四个字,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于莫然的心头!
“抗命”二字,如同一盆冰水,夹杂着对宗门律令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浇灭了他那疯狂燃烧的、不计后果的杀意。他前进的脚步猛然僵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极度的不甘与愤怒被强行压抑的痛苦。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长老,又越过赵长老的肩膀,死死剜向被王洛搀扶着的风少正,那目光中的怨毒和仇恨,几乎要凝成实质。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声破碎不堪的、带着血沫的冷笑,声音嘶哑得如同恶鬼:“呵……呵呵……好……好得很!宗门……判决……弟子……岂敢……有异议……”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愤恨。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拖着那具几乎报废的残躯,一步一个血脚印,踉跄地、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默的疯狂,径直向台下走去。所过之处,弟子们无不下意识地纷纷退让,仿佛躲避什么不祥之物。
他没有回看台,也没有去疗伤处,而是径直朝着离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那孤寂而偏执的背影,仿佛预示着此事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赵长老看着于莫然离去的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并未多言。他转向众人,朗声道:“小比暂歇十日!十日后,在此地进行最终排名战!散了吧!”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再次瞥了风少正一眼,随即身形一晃,便从台上消失。
台下的人群在震惊、议论和唏嘘中逐渐散去。
王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几乎虚脱的风少正,感受着他身体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心急如焚:“阿正哥,撑住!我马上带你回去疗伤!”
风少正勉强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如纸。于莫然最后那怨毒的眼神,也如同冰刺般扎在他心中。
他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束,或许只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