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的计策并不复杂,核心在于“虚张声势”与“暗度陈仓”。
他让武松等人故意在小镇及周边村落制造一些踪迹,做出即将向西进入山区、远离江陵府的假象。同时,又让身手最为灵巧的燕青(已送完部分女童返回)和戴宗(同样返回),带着几名机警的弟兄,分成数股,在江陵府其他几个方向,尤其是通往其他州府的官道水路上,刻意留下一些引人注目的“线索”,比如形似武松、鲁智深等人的身影惊鸿一瞥,或是有人听到“梁山好汉”的谈话提及他处。
而武松、鲁智深、公孙胜、朱武等核心人物,则带着张青、孙二娘等少数几人,悄然隐匿在江陵府城外另一处更为偏僻的村庄,由石勇、施恩、曹正等人负责外围警戒与联络。
这一招果然奏效。
不过两三日,江陵府内外的风声似乎起了一些变化。城门口的盘查虽然依旧严格,但那种如临大敌的气氛稍稍缓解,街面上关于搜捕梁山贼寇的议论也少了一些。据戴宗和燕青传回的消息,确实有官军的侦骑和衙门的眼线,被他们故意留下的痕迹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鱼饵已下,就看鱼儿是否上钩了。”朱武捻须道。
他们等待的“鱼儿”,自然是可能藏身城内的鬼幡长老,以及其在官府内的同党。
又过了两日,一个深夜,戴宗如同鬼魅般潜回隐匿的村庄,带来了重要消息。
“武松哥哥,有动静了!”戴宗压低声音,难掩兴奋,“今日傍晚,江陵府通判傅龙的心腹师爷,悄悄去了一趟城西的‘济世堂’药铺!那药铺看似寻常,但我与燕青兄弟连日监视,发现其后院常有身份不明之人出入,且隐隐有药渣混杂着一丝极淡的、与那鬼幡长老身上相似的腥气传出!”
通判傅龙?济世堂药铺?
武松眼中精光一闪。通判乃一府副职,地位仅次于知府,若此人与圣教勾结,能量不容小觑。而那济世堂,很可能就是鬼幡长老的藏身之处,或者是一个重要的联络点!
“可确认那师爷进去后见了何人?”武松追问。
戴宗摇头:“药铺后院看守严密,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未能亲眼所见。但那师爷在里面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行色匆匆。他离开后约半个时辰,有一辆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从后院驶出,往城北方向去了,我们的人跟到北城一处宅邸后便失去了踪迹,那宅邸似乎是……傅通判的一处别院。”
线索逐渐清晰起来!鬼幡长老很可能就藏在济世堂,而通判傅龙与其有勾结!那辆马车运送的,极有可能是鬼幡长老本人,或是重要的物品、消息!
“好!总算是揪住他们的尾巴了!”鲁智深摩拳擦掌,“二哥,咱们何时动手?直接杀进那鸟通判的别院,拿了那老鬼!”
武松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妥。那别院既是傅龙私产,必有护卫,且位于城内,一旦动起手来,惊动官府大军,我们难以脱身。再者,我们尚无确凿证据,贸然袭击朝廷命官府邸,形同造反,后果严重。”
公孙胜也道:“武松兄弟所言极是。需得从长计议,最好能拿到他们勾结的确凿证据,或者……引那鬼幡长老离开庇护所,在外围下手。”
朱武点头赞同:“不错。而且,我们还需提防这是否是对方设下的圈套,故意引我们现身。”
武松思忖良久,心中已有定计:“既然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已经远离,警惕稍懈,我们便再给他们加一把火。戴宗兄弟,燕青兄弟现在何处?”
“燕青兄弟仍在监视济世堂。”
“好。”武松下令,“戴宗兄弟,你立刻返回,与燕青会合。你们二人,设法在不起眼的情况下,让那济世堂的人,或者与济世堂有关的人,‘偶然’发现一点我们在江陵府附近活动的‘蛛丝马迹’,但要做得像是无意中泄露,且很快被我们‘察觉’并‘掩盖’。让他们以为,我们并未远遁,只是隐藏了起来,并且……似乎也在查探他们!”
戴宗眼睛一亮:“哥哥的意思是……打草惊蛇,让他们自乱阵脚?”
“正是!”武松冷然道,“他们若心中有鬼,得知我们并未离开,反而在暗中查探,必会惊慌。要么加强戒备,龟缩不出;要么……就会有所行动,比如转移鬼幡长老,或者……设法除掉我们这些‘隐患’。无论哪种反应,都会给我们带来机会!”
“妙啊!”朱武抚掌,“此乃攻心之计!若他们选择转移,我们便可半路截杀;若他们想动手除掉我们,我们便可将计就计,反客为主!”
计议已定,戴宗领命,再次潜入夜色,返回江陵府与燕青配合行事。
两日后,济世堂药铺。
一名伙计在清理后巷时,偶然在墙角发现了一小片被遗弃的、沾着些许湖底淤泥的布条,布料的颜色与质地,与前几日官府海捕文书上描述的梁山贼寇衣衫有些相似。伙计不敢怠慢,立刻上报。
几乎同时,药铺安插在城外的一名眼线也回报,称在城东二十里外的一处荒废土地庙附近,似乎看到过几个形迹可疑、携带兵刃的陌生汉子活动,但等他叫来人手前去查探时,那几人已不见踪影,只在庙里发现了一些新鲜的生活痕迹和几枚来历不明的制钱。
这些零碎的消息,很快通过特殊渠道,汇总到了城北傅通判别院的那间密室里。
密室内,烛火摇曳。江陵府通判傅龙,一个面色白皙、眼神阴鸷的中年官员,正焦躁地踱步。他面前,坐着一名黑袍老者,正是当日从君山逃走的鬼幡长老!只是他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显然伤势未愈。
“长老,你看这……武松那伙人,难道根本没走?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傅龙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惶。他深知梁山这群人的厉害,连玄冥上师都栽在他们手里,若是被他们盯上,自己岂有活路?
鬼幡长老闭目感应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眼中绿光闪烁:“那布条上的气息……很淡,但确有几分熟悉,像是……像是那伙人中的一个。还有那土地庙……哼,故布疑阵,想引我们出去?”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傅龙急道,“若是被他们查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鬼幡长老冷哼一声:“慌什么!他们既然不敢明着来,说明也有所顾忌。不过,此地确实不宜再待了。武松此人,睚眦必报,手段狠辣,他既怀疑到此,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为今之计,需得尽快将你收集的那些‘账册’和‘名册’转移至更安全之处。另外……既然他们想查,那便让他们查!不过,查到的,只能是‘死人’!”
傅龙一愣:“长老的意思是?”
鬼幡长老阴森一笑:“他们不是怀疑济世堂吗?那便给他们一个‘济世堂’!找个替死鬼,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过去!然后……你立刻安排心腹,护送我和那些东西,连夜出城,前往‘那边’!”
“那边?”傅龙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敬畏与决然交织的神色,“好!我这就去安排!”
是夜,江陵府内暗流涌动。一场针对武松等人的陷阱,以及鬼幡长老的金蝉脱壳之计,同时展开。
而这一切,并未逃过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眼睛。戴宗与燕青,如同夜色中的蝙蝠,将济世堂的异常动静,以及傅龙别院深夜有马车准备出发的消息,迅速传回了武松那里。
“果然动了!”武松接到消息,豁然起身,“鲁大师,公孙先生,朱武兄弟,随我前往城北必经之路设伏!张青哥哥,二娘,你们带其余兄弟,在外围策应,留意是否有其他埋伏!”
“刘唐,穆弘,石勇,施恩,曹正,你们分头监视城门及官军动向,一有异动,立刻发信号!”
“行动!”
夜色深沉,江陵府城北的官道上,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与反伏击,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