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眼睛黑沉得吓人，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宠溺，只剩下破碎又浓稠的伤痛。
“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重要？”
“江澈！”温软也连名带姓喊他，声音因为被气到了而拔高，有些气急败坏：“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是你先动手打人，是你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现在你还这么不讲道理。”
江澈怔了下，今天是软软第一次用这样火大的语气跟他说话。
以前的软软在他面前总是温和的，柔软的，声音软糯甜腻，就算生气，也只是鼓着脸颊，像只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动物，可现在，她为了别的男人对他厉声呵斥。
江澈的心口像是被豁开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往里灌。
他扯了扯嘴角，无声自嘲。
“我做错什么了？”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嗓音绷得很紧：“你告诉我，我哪儿错了”
那压抑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和她耳语，又带着让周围人都胆寒的戾气。
“是你跟他在这里拉拉扯扯，我打他有什么错。”他眼里的嫉妒和占有欲几乎要化为实质：“这才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找好下家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伤人了。
这简直是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往温软的心上捅刀子。
温软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尽褪，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澈，身体发起抖来。
她以为他只是冲动，是误会，没想到，在他心里自己竟成了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人。
迫不及待。
找好下家。
他知道这两个词有多伤人吗？
“江澈，你个混蛋！”林晚晚第一个听不下去了，冲上来就想推开他：“你怎么能这么说软软！”
王浩和李哲也觉得江澈这话太过分了，赶紧拉住他。
“澈哥，少说两句。”
别到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
江澈一把甩开他们，看着温软那张惨白的脸，看到她受伤的样子，心里痛得无以复加，可他脑子里都是乱的，说出口的话根本不过脑，还愈发刻薄。
“怎么？被我说中了？”他自虐般的继续攻击她：“也是，京大的篮球队长，家世背景样样不比我差，还比我体贴，会说好听的话哄你开心，你不要我，选他也正……”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温软的手还扬在半空中，指尖微微发麻，她看着江澈被打偏过去的脸，看着他脸颊上红了一块儿，眼泪掉了下来。
她打他。
她竟然打了他。
江澈缓缓的转过头，舌尖顶了顶被打的左脸，嘴角的伤口被扯动，口腔里弥漫开一股血腥味。
他看着温软，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眼底的红色非但没有褪去，反而凝聚成了更深沉的黑暗。
“很好。”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攥住了温软的手腕，这一次，他抓得更紧，捏得温软手腕生疼。
“江澈！你放开我！”温软眼眶红润的挣扎。
“江澈，你干什么！”林晚晚一惊，快速的上前，想要扯开他拽着温软的手：“你放开她，别再发疯了！”
“都他妈给我滚！”江澈暴喝一声，那狠劲儿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他看也不看别人，拽着温软就往外走，他的步伐又快又急，温软根本跟不上，被他拽得一路踉跄。
“江澈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你放手！”温软有些气恼，用另一只手去捶打他的胳膊，可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王浩！李哲！拦住他啊！”林晚晚急得大喊。
两人正要追上去。
“都别跟过来！”江澈厉声喝道，眼神冰冷至极，让两人的脚步都为之一顿。
林晚晚看着江澈和温软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急得不行：“不行，江澈这样会伤到软软的。”
王浩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了，很是无措：“晚晚，别担心，澈哥...他...他只是太在乎嫂子了，他...不会伤害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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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软被他半牵半拽，踉踉跄跄的穿过狼藉的走廊，穿过投来的无数道惊诧的目光。
江澈拉着她径直走出了私菜馆。
晚上的风很凉，吹在温软的脸上，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许。
“江澈，你放手！”她还在挣扎。
江澈一言不发，拉着她穿过马路，走向停在路边的那辆车，他蛮横的拉开车门，几乎是把温软塞进了副驾驶。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咔的一声把安全带系上。
他自己也迅速上了车，“砰”地一声甩上车门，锁死了中控。
整个空间，变得狭窄而压抑。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路边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明明灭灭照在江澈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上。
“江澈，你让我下去！”温软去拉车门，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江澈不说话，只是启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黑色的车子像一头脱缰的野兽窜了出去，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你要带我去哪儿？停车！江澈你停车！”温软拍打着车窗，这样的江澈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江澈依旧不理她，只是眼眸黑沉如墨的盯着前方的路，油门越踩越深。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地倒退，变成了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他不知道要开去哪里，他只知道他要带她走，带她离开，带她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车子在街道上疾驰，最终在一处僻静的江边公园旁，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猛地停了下来。
惯性让温软的身体前倾，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胸口一阵闷痛。
车子熄了火，引擎的轰鸣声消失，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远处江面上的游船闪烁着零星的灯火，映照着这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温软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她扭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紧绷，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江澈....你...”温软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惊吓和一路的哭喊，变得细软沙哑。
江澈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长睫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他握着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暴起，正极力压抑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过了许久，久到温软以为他会一直沉默时，江澈忽然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浓稠的情绪。
他一言不发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来，夹杂着冷风的凛冽气息将温软整个人笼罩。
“下车。”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温软愣了一下，没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江澈没再多说，俯身替她解开了安全带，然后推开车门，自己先下了车，冷风灌了进来。
随即，他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下来。”他重复了一遍。
温软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她也受够了这狭小空间里的压抑，她咬了咬唇，扶着车门下了车。
江面上的风很大，吹得她的衣服猎猎作响。
刚刚经历了一场混乱，她头发已经有些散乱，几缕碎发被风吹起，贴在冰冷的脸颊上，显得有几分狼狈。
她刚站稳，手腕就再一次被攥住，江澈将她往后一推。
“啊！”
温软的后背撞上冰冷坚硬的车身，吓得她一个激灵。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高大的阴影就压了下来，这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城市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周围树木的轮廓。
江澈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他的胸膛和车身之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江澈，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温软的心跳在嗓子眼里蹦一样。
“放开你？”江澈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苦涩：“放开你，好让你去找他吗？”
他的脸越靠越近，近到温软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他嘴角那块已经开始凝结血痂的伤口。
“你是不是觉得他温和儒雅善解人意，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江澈一连串的质问像是连珠炮一样，带着浓烈的醋意和伤痛，字字扎在了温软的心上。
“你在胡说什么！”温软想也不想的反驳，因为愤怒和被冤枉的委屈，眼眶一下就红了。
“我胡说？”江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指腹的力道大得让温软吃痛的蹙起了眉：“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他笑？为什么要那么紧张他？为什么为了他来指责我？”
“我叫你，你听不见，他受了点皮外伤，你就像天塌下来一样。”
“我没有！”温软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声音发抖：“江澈，是你先动手打人的，明明就是你的错，我只是跟他不小心撞到，说了两句话，你就....”
“那你为了他打我呢？”江澈一脸委屈和控诉的打断她的话。
温软一愣，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嘴角那带血的伤迹。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暗沉得不见底的眼睛，那深处有几乎要将她溺毙的痛苦。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打他，那也是因为他先口不择言，胡乱揣测。
温软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可江澈自己就先受不了，怕她再说出什么指责的话，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