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属于新纪元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无尽的岩层，正好照在了她的脸上。
温暖，真实。
林越的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离，剩下的只有纯粹的疲惫，以及凡人才有的，对重力的感知。
他倒向一个柔软的怀抱。
零接住了他。
她的手臂明明纤细，却稳固得如同整个世界。
林越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熟悉的是轮廓，陌生的是那份纯粹属于一个人的，灵动的神采。
她不再是盖亚，也不是终焉女王。
她是零。
“你……”林越的喉咙干涩，仅仅是发出一个音节，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还在。”
零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她的手轻轻抚过林越苍白的脸颊，那份触感，温暖而真实，不再是隔着一层数据与法则的冰冷。
她低头，将林越紧紧地拥在怀里，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
“你把力量都给了我。”
“现在，换我来守护你。”
神殿开始轻微地晃动，那不是崩塌，而是上升。
脚下由光芒构成的通道再次浮现，这一次，是向上。
零抱着林越，一步步踏入光中。
……
方舟城的中央指挥室。
沙蝎，赫尔曼，以及所有核心成员，都死死地盯着中央那面巨大的全息投影。
上面显示的，不再是令人绝望的能量数据流，而是一片……蔚蓝。
“这是……”赫尔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卫星信号恢复了。”一名技术员颤抖着喊道，“大气层……大气层污染指数正在以几何级数下降！那不是蓝色！那是天空！”
天空。
一个多么遥远，多么奢侈的词汇。
在他们这一代人的记忆里，天空永远是灰黄色的，是混杂着辐射与尘埃的死亡帷幕。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地面，翠绿的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退开。
一道柔和的光柱，从地心深处升起。
光芒散去。
零抱着林越，静静地站在那里。
整个指挥室，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虚弱到仿佛随时会倒下的男人身上。
他们的城主。
他们世界的创造者。
“城主！”
沙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却在距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
他看到了林越那毫无血色的脸，感受到了他身上那份属于凡人的，纯粹的虚弱。
沙蝎的心，猛地一沉。
“你的力量……”
“用完了。”
林越靠在零的怀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用完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沙蝎这个铁打的汉子，眼圈瞬间红了。
他明白了那场创世纪的代价。
那是燃尽神明，换来新生的代价。
“召集所有人。”零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们，出来看看自己的新家。”
警报声再次响彻整个方舟城。
但这一次，它不再代表着危险，而是新生的号角。
巨大的防护门，缓缓开启。
从地下避难所中战战兢兢走出来的幸存者们，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阳光。
温暖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天空是蔚蓝的，几朵白云悠闲地飘过，干净得像一块水晶。
空气中，再也没有那股熟悉的硫磺与腐朽气味，取而代之的，是泥土与青草的芬芳。
远处，曾经光秃秃的山脉，此刻竟披上了一层浅浅的绿意。
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厚重的防护面罩，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妈妈！是甜的！”
孩子的欢呼，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天呐……”
“我们……我们真的……赢了……”
压抑的哭泣声，很快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狂欢。
人们拥抱着，跳跃着，跪倒在地，亲吻着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
而就在这片欢呼的海洋中，一些奇异的生物，从远处的山林间探出了头。
它们有着野兽的轮廓，身上却长满了青苔与花朵，温顺地啃食着刚刚冒出的嫩芽。
另一些曾经狰狞的飞行畸变兽，如今褪去了骨刺与甲壳，变成了类似鸟类的生物，它们的羽翼流光溢彩，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毁灭的毒药，变成了生命的基石。
杀戮的兵器，变成了生态的一环。
一个全新的，和谐共生的世界，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
方舟城的中心，曾经的能源塔，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绿色光晕。
无数纯净的源质能量，如同溪流般从大地汇入其中，经过转化，再输送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新世界的清洁能源。
林越看着这一切，感受着那份属于凡人的，真实的心跳。
他失去了所有力量，却赢得了整个世界。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的零。
阳光下，她的银发闪耀着圣洁的光辉，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这个全新的世界，也倒映着他。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
“怎么了？”
“没什么。”林越笑了笑，“就是觉得，有点累。”
是啊，累了。
从穿越到这个末日世界开始，他签到，变强，战斗，算计，从未有过一刻的停歇。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零牵起他的手，她的手很暖，很有力。
“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她说着，牵着他，离开了喧嚣的人群。
他们走在刚刚长出绿草的土地上，身后，是人类重建家园的热火朝天。
夕阳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林越靠在零的肩膀上，感受着久违的安宁。
这个世界如此广袤，如此生机勃勃。
再也不需要签到了。
因为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已经在身边。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新世界的晚风，轻轻拂过脸颊。
零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他熟睡的侧脸，然后，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拥住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