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行的拳头离手机镜头只剩半寸,劲风掀起了江小川额前一缕乱发。可就在下一秒,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栽进了喷泉池。
水花四溅。
黑狼刚从泥里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落下来的老大砸了个正着,两人滚作一团,像两只泡发的糯米鸡。
围观人群愣了三秒,随即爆发出哄笑。
“哎哟!这动作太标准了!”王婆拍着大腿,“这是‘双人入水式’,难度系数至少三点五!”
江小川低头看了看自己刚踩过的地砖——那上面有一小片湿漉漉的香蕉泥,正泛着微光。
【叮!检测到您使用天然润滑剂规避正面冲突,建议申报环保类生活小妙招】
他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闭嘴一会儿?我正紧张呢。”
紧张是假的,但他确实没料到龙天行会这么莽。更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刚从水里爬出来,抹了把脸,居然又朝他冲了过来。
“你给我站住!”黑狼突然吼了一声。
全场一静。
只见他咬开药瓶,仰头灌下整粒止痛药,脖颈青筋暴起,左手猛地抽出那把卡在铜牌里的刀。
刀身漆黑,刃口泛着暗红,像是被血浸透后又风干多年。
“血影十三刀。”他声音沙哑,“最后一式,我没教过任何人。”
龙天行停下脚步,皱眉:“你疯了?现在用这招,手会废!”
“我已经废了。”黑狼冷笑,“三年前你败在他手上,今天我也要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古武杀招。”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动。
不是冲向江小川,而是先绕场一周,每踏一步,地面就留下一道焦黑痕迹,仿佛鞋底燃烧。
速度越来越快,人影逐渐模糊,只剩一道赤色残光在广场上盘旋。
【叮!检测到高频移动目标,建议开启流水战术进行群体疏导】
江小川眉毛一跳。
“大妈们!”他忽然大喊,“还记得上周排练的《长江之歌》队形吗?现在——启动!”
王婆反应极快,啪地打开扩音器:“姐妹们!人浪推起来!谁掉队今晚不发排骨!”
霎时间,广场舞队伍迅速重组,三十多位阿姨手拉手,按波浪节奏前后起伏,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人体浪潮。
黑狼的轨迹第一次被打断。
他本是以高速移动制造视觉盲区,伺机突刺,可眼前突然出现一波接一波晃动的身体,节奏还偏偏卡在音乐节拍上,搞得他像是闯进了一场老年迪斯科。
“这……这是什么阵法?”他脚步一滞。
“长江之舞!”一位穿红裙的大妈边扭边喊,“第五套健身操第三节,专治头晕目眩!”
黑狼怒吼一声,强行提速,刀锋划出七道弧线,直逼中心点的江小川。
可就在他即将逼近时,江小川轻轻一跃,跳上了喷泉边缘的雕塑台座——那是个不锈钢做的鲤鱼喷水装置,常年漏水,池底积了一层绿苔。
“来啊。”江小川拍拍裤兜,“我站这儿不动,你砍中算你赢。”
黑狼双眼充血,猛冲上前,一刀劈下!
江小川侧身一闪,鲤鱼雕塑应声断裂,半截龙头飞出去,砸中音响,正好切到副歌高潮。
音乐陡然拔高。
而江小川的手,在闪避瞬间轻轻拂过喷泉开关阀门。
哗——
六道水柱同时喷发,高度直达三层楼。
黑狼被迎面冲击打得一个趔趄,刀势偏移,整个人被水压推得后退数步,恰好撞进刚刚完成一轮推进的大妈人浪中。
“抓住他!”王婆一声令下。
七八只手臂齐齐伸出,有的拽胳膊,有的抱大腿,还有位老太太顺手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晾衣绳。
“别扯我裤子!”黑狼挣扎。
“哎哟这小伙子腰还挺细!”一位阿姨赞叹,“练过!绝对是练家子!”
“放我下来!我是来杀人的!”黑狼怒吼。
“杀人哪有跳舞重要?”王婆严肃道,“你这节奏感不行,得补课。”
江小川站在高处,看着这场混乱,脑中又响起提示音。
【检测到您成功利用公共设施与群众基础化解危机,建议申请‘社区综合治理先进个人’】
“我说你烦不烦?”他低声吐槽,“我现在是救人还是搞创卫评比?”
底下,黑狼终于挣脱束缚,但体力已近极限。他喘着粗气,左手颤抖,刀尖垂地。
龙天行想上前,却被两名大爷挡住去路。
“同志,打架归派出所管。”老头一脸正气,“跳舞我们管。”
“让开!”龙天行低吼。
“不让。”老头掏出老年证,“我们有执法权——社区文明监督员,编号!”
龙天行气得太阳穴直跳,却见黑狼突然抬头,死死盯住江小川。
“江小川……”他嘶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洗清过去?三年前北境那一战,你明明可以杀了我,却只废了我右手……为什么?”
江小川沉默片刻,跳下台座,走到他面前。
“因为我不想再打。”他说,“也因为我知道,有些人就算倒下,也不该被人踩着头拍照发朋友圈。”
黑狼瞳孔一缩。
“你……记得我说过的话?”
“你说你妹妹还在等你回家吃饭。”江小川淡淡道,“所以我留了手。结果你转头就加入了龙虎帮,开始收保护费,逼小学生交零花钱。”
黑狼脸色变了。
“你调查我?”
“我不用调查。”江小川指了指自己耳朵,“系统提醒我:‘检测到有人长期食用过期泡面,建议捐赠爱心午餐’。然后我就顺藤摸瓜,查到了你在城西孤儿院门口摆摊卖盗版碟的事。”
全场安静。
黑狼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那你为什么不揭发我?”
“揭发你干嘛?”江小川耸肩,“我又不是警察。再说你卖碟赚的钱,一半捐给了那家孤儿院,我干嘛拆你台?”
黑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
龙天行猛然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长刀,反手插入地面。
“够了!”他怒喝,“今天不是来听你们叙旧的!江小川,你藏头露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江小川歪头:“等哪天?等你穿粉衣服跳探戈社死全网?”
“我是来讨债的!”龙天行指着自己肋骨,“你打断我的骨头,毁我十年巅峰,这笔账,必须清!”
江小川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单据。
“这是你当年在仁和医院的缴费记录复印件。”他说,“你不知道吧?那天你做完手术,没钱付尾款,是我偷偷帮你结的。连护工费都付了半个月。”
龙天行愣住。
“你……你说什么?”
“我还让医生给你开了钙片,备注写着‘每日两粒,搭配牛奶,有助于骨骼恢复’。”江小川挠挠头,“不过你后来全扔垃圾桶了,挺浪费。”
全场哗然。
“所以……你不但没报复我,还……”
“我不是圣人。”江小川打断他,“我只是觉得,一个能在月圆夜反复看自己失败录像的人,心里早就有杆秤。你现在来找我,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我到底值不值得你恨。”
龙天行呼吸一滞。
江小川转身走向喷泉池边,弯腰捡起一块碎瓷片。
那是刚才断裂的雕塑残骸,背面刻着几个小字:“广场舞武道总部”。
他把瓷片递给黑狼:“你的刀,插在这儿挺合适。”
黑狼低头一看,刀身竟正好嵌入“总部”二字之间,裂痕延伸至背面,赫然显出四个更深的刻印:
影手留情。
他浑身一震。
“这……这不是我刻的……”
“也不是我刻的。”江小川说,“是三年前,你在北境昏迷时,我让人刻上去的。意思是——你虽败,但我未绝你生路。”
黑狼跪倒在地,刀柄紧贴额头。
龙天行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江小川拍拍手,看向围观群众:“好了,表演结束,大家散了吧。明天照常营业,豆浆买一送一。”
人群开始陆续离开。
王婆走过来,塞给他一根香蕉:“下次投影多撑五分钟,我想试试新编的《太极 disco》。”
江小川接过香蕉,刚想说话,脑中又是一声“叮”。
【检测到您即将接触未知化学残留物,建议立即洗手并更换拖鞋】
他低头一看,脚边水洼里漂着一片泛着诡异蓝光的泡沫,正缓缓流向便利店下水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