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那张塑料尺从收银机上抽回来,随手塞进裤兜,黑西装男人刚走,风铃还在晃荡。他盯着门口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摸了摸后颈——不是疼,也不是痒,就是那种被人拿针尖轻轻戳了一下又立刻收回的感觉。
下一秒,脑中“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检测到您刚才上传的内容可能诱发群体性迷信活动,建议用广场舞音乐进行精神干预】
他眉毛一挑,“合着我发个假古董,你还担心群众信邪教?”
话是这么说,他手指已经滑开手机屏幕,点进暗网论坛的私信记录。那个叫“陈老”的人没再回复,但系统提示来得蹊跷,总不会真为了让他跳操养生。
他转头看向监控画面,城西道观方向的摄像头原本黑屏,此刻竟自动恢复了信号。画面里雾气缭绕,一口铜炉摆在院中石台上,炉身刻着模糊符文,正微微震颤。镜头拉近,炉盖缝隙间透出猩红微光,像有东西在里头呼吸。
“炼丹?”江小川啧了一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当自己是炼丹祖师转世?”
他没急着动,而是打开外卖平台后台,翻出最近几单异常订单。一条备注跳了出来:“请代购百年老参、朱砂三两、童子尿半碗——急用,酬金翻倍。”
下单人地址正是城西道观附近。
“好家伙,连配方都敢明着写。”他冷笑,顺手把这条订单截图发给王婆,附言:“明天早七点,道观前跳《最炫民族风》,奖金三斤排骨加一瓶蜂蜜。”
回完消息,他又剥了根香蕉,插进收银台下的充电口。
蓝光一闪,天花板传来沙哑的东北腔:“检测到非法养生工程……启动国家广场舞强制净化程序!重复,这不是演习!”
“行了,别装官方了。”江小川拍了下音响,“就跳个舞,又不是发射导弹。”
“消耗一根香蕉,具象化一次,不亏。”那声音嘀咕着,随即消失。
第二天清晨六点五十,道观前空地已站满人。王婆领着十来个大妈,统一穿着亮粉色运动服,手里扇子哗啦一抖,阵型瞬间排开。
“姐妹们!”王婆嗓门洪亮,“今天咱们跳的不是舞,是驱邪!动作要大,气势要足,谁要是跳得软绵绵,回去罚抄《弟子规》!”
音乐响起,《最炫民族风》冲天而起,扇子翻飞如刀光。
与此同时,道观内。
毒蝎盘坐在铜炉旁,左手捏诀,右手手腕上的微型接收器不断闪烁绿光。他面前摆着一台平板,正播放江小川在停车场露出纹身的画面,反复定格在“北境武斗场”五个篆字上。
“能量共振频率匹配度91.7%……”他低声念着,“只要这炉‘影手丹’成形,就能提取血脉印记,逆向激活武道潜能。”
古董商站在炉边,一身青布长衫,手里拄着根乌木拐杖,眼神死死盯着炉火。“快了,再有三分钟,丹成就能吸尽那纹身里的气运。等江小川踏入陷阱,他的力量就是我们的。”
话音未落,外头音乐猛然炸响。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扇子挥动带起的风压撞上铜炉,炉身剧烈一震,火焰瞬间由红转紫。
“谁在外面?!”古董商怒吼。
“广场舞……”毒蝎脸色变了,“又是那群老太太!”
“关掉音乐!”古董商一掌拍向炉盖,试图加固封印。
可就在他出手刹那,王婆领舞一个转身,扇面齐刷刷朝天一扬,动作整齐划一,音浪叠加成一股无形冲击波,直扑铜炉。
“轰!”
炉盖炸飞,一团猩红丹丸冲天而起,散作数十颗流星般四射飞溅。
“我的丹!”古董商扑空跌倒,眼睁睁看着药丸洒进人群。
大妈们愣了一瞬,随即有人眼尖:“哎哟!天上掉糖豆啦!”
“红色的,补血的吧?”
“赶紧捡,这年头免费的东西可不多了!”
她们一哄而上,你一颗我两颗,塞嘴里嚼得咔吧响。
江小川躲在巷口电线杆后,看得直扶额。
“我说是试吃新品,你们倒是真当糖果抢啊……”
他正要上前阻止,脑中又是一声“叮”。
【检测到您正在放任群众摄入不明炼制物,建议立即组织集体蹦迪以促进新陈代谢】
“你还挺关心公共健康?”他翻白眼,“等会是不是还得让我带头跳《野狼disco》?”
可话没说完,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最先吃丹的大妈张阿姨,原本头发花白,此刻发根竟泛出黑意;李婶常年膝盖不好,这会儿蹲下捡颗石子,起身利索得像换了条腿;王婆更是猛地甩了个高难度回旋踢,差点把扇子扔出十米远。
“这药效……还挺猛?”江小川眯起眼。
道观里,毒蝎踉跄冲出来,脸色铁青。他一眼看到满地空壳般的丹丸残渣,再看那些活蹦乱跳的大妈,瞳孔骤缩。
“你们……吃了‘影手丹’?!”
“啥丹?”王婆扇子一收,叉腰瞪他,“就几颗糖豆,还免费的,咋,你家丢的?”
“那是能让人脱胎换骨的至宝!”毒蝎咬牙切齿。
“脱胎换骨?”王婆嗤笑,“我早上跳完舞,痔疮都不疼了,你说是不是这糖豆的功效?”
旁边李婶点头:“我也觉得,浑身轻快,昨晚跳完回家,一口气上了六楼,都没喘。”
毒蝎气得发抖,袖口金属表带“咔”地断裂,掉在地上瞬间锈成粉末。
古董商追出来,看见这一幕,脚下一个趔趄:“完了……药力反噬,被普通人吸收了,根本没法回收……”
江小川这才慢悠悠走出来,手里拎着半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含糊道:“二位,炼丹也得讲许可证吧?没看城管贴过告示?无证炼药,罚款三千,跳广场舞抵债。”
“江小川!”毒蝎死死盯住他,“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啊。”他摊手,“我只知道昨天有人想查我纹身,今天就冒出个炼丹炉,巧了不是?你们说这丹能提纯武者血脉,那我问一句——”
他顿了顿,歪头一笑:“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万一这纹身是纹身贴呢?”
古董商脸色一僵。
毒蝎却突然笑了,笑声嘶哑:“你以为这就完了?丹虽毁,但影像已传回总部。你的脸,你的纹身,你的动作习惯……全都在分析库里。龙帮主很快就会知道,他跪了十年的人,一直藏在一家便利店后面。”
江小川耸耸肩,“随你们查。不过提醒一句——”
他指了指王婆身后那群正自发组织第二轮舞蹈的大妈,“下次炼药,记得选个清净地儿。别怪我没打招呼,这群人跳完《小苹果》,还要赶去社区中心比划《茉莉花》呢。”
话音落下,音乐再度响起。
“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
扇子齐挥,风卷残云。
毒蝎和古董商对视一眼,转身就跑,连炉渣都不敢多看一眼。
江小川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越跳越嗨,叹了口气,摸出最后一根香蕉。
刚要往音响口插,头顶蓝光一闪,东北腔幽幽响起:
“检测到您成功阻止邪术炼药,奖励今日太极修为+0.5%,请继续保持不良生活习惯。”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他抬头。
无人回应,只有香蕉皮静静落在他脚边。
王婆跳完一曲,喘着气走过来,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老江,这是他们在炉子底下塞的,写着‘影手令·血脉共鸣引’,我看不懂,你瞅瞅。”
江小川接过,扫了一眼,纸角赫然印着一枚残缺手印,与他背上的纹身轮廓完全一致。
他将纸条缓缓撕成两半,又撕成四片,撒手随风飘走。
远处,最后一个大妈正把一颗漏网的丹药放进嘴里,笑着挥手:“江老板,这糖豆还有吗?我孙子说还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