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巨大,冲击着莉娜的世界观。她消化着这一切,目光转向埃里克斯:“那你呢?你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为什么是我?”
埃里克斯深深地看着她:“我活下来,遇到星芒,或许不是意外。星芒说,在他的时间流里,莉娜·阿尔克特拉,你……很早就夭折了。在一次追猎者对星语者遗迹的袭击中。”
莉娜猛地一震。
“你的死亡,导致了一个关键可能性的消失。星芒认为,拯救他那个绝望未来的唯一方法,就是回到……或者说,干涉这个时间流的关键节点,确保某些事情发生,某些人存活。”埃里克斯的声音充满了沉重,“他选择了我作为他的向导和助手,因为我认识你,了解你,也了解这个时代。而我们选择你,莉娜,因为你是星语者最后也是最纯正的血脉之一,你是未来最大的变数,也是……希望所在。”
“所以你们引导我去找那个秘盒?去拍卖会拿残片?”
“是的。秘盒是‘钥匙’的一部分,残片是‘锁’的位置。合在一起,才能找到并打开那扇特定的‘门’。”埃里克斯指向星图上的坐标,“我们必须去那里,赶在追猎者之前。那扇门后,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或许是阻止潮汐的知识,或许是关闭通道的方法,或许是……其他希望。”
莉娜沉默了。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像是最疯狂的科幻小说。但埃里克斯还活着,星芒的存在,她自身刚刚觉醒的陌生力量,还有追猎者真实的追杀……所有这些碎片,又似乎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指向这个不可思议的真相。
她看着埃里克斯沧桑而真诚的眼睛,又看向星芒那双洞悉一切却依然保留着一丝希冀的紫眸。
“我需要证据。”她最终说道,“更直接的证据。”
星芒走上前来,仰头看着莉娜:“姐姐,触碰我。”
莉娜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星芒的额头。
没有通过语言,一段清晰的信息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强烈的情感,直接涌入她的脑海——
爆炸的火光,埃里克斯从破碎的“黎明号”中被抛出的瞬间……黑暗冰冷的漂流……“诺迪安号”内部,年幼的星芒操作着复杂的仪器……无数个在不同星域躲避追猎者的惊险片段……关于那个绝望未来的惊鸿一瞥,星辰熄灭,万物归寂的恐怖……以及,一个模糊的、关于她莉娜·阿尔克特拉在另一个时间流中早早消逝的悲伤画面……
这些信息带着强烈的情感印记,真实得令人窒息。
莉娜猛地收回手,呼吸急促,紫眸中充满了震撼。这种直接的精神信息共享,做不了假。
现在,她不得不信了。
“好吧……”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感觉无比沉重,“我相信你们。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直接去那个坐标?”
“是的,必须尽快。”埃里克斯神色凝重,“追猎者虽然暂时被甩开,但它们肯定有办法追踪到大概方向。我们必须在它们大军压境之前,进入那扇门。”
“那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莉娜问。
“不知道。”星芒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关于门的记录大多都已失落。可能是希望之地,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但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也是无数时间线中,变数最大的一条。”
巨大的风险,未知的前路。
莉娜看着星图上那个孤零零的坐标点,又看看眼前的埃里克斯和星芒。她的命运,似乎在发现那个秘盒的那一刻,或者说,在埃里克斯“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驶向了这片完全未知的惊涛骇浪。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银发下的紫眸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好吧,”她说,“让我们去看看,那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星舰引擎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史前巨兽的心跳,震动着莉娜的骨髓。“银影号”这艘埃里克斯不知从哪弄来的老旧考察船,正撕裂常规空间的束缚,一头扎进人类足迹尚未完全踏足的边缘星域。舷窗外,原本静止的星光被拉成长长的、颤动的光丝,如同融化的琉璃,最后彻底化为一片混沌的、色彩无法形容的流动能量洋流。
超空间跃迁。
莉娜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指节有些发白。尽管人工重力场运行稳定,但那种灵魂被短暂抽离、然后又狠狠塞回躯壳的失重与重构感,每一次都让她极不适应。她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老旧金属、润滑剂和静电臭氧混合的独特气味。
埃里克斯坐在主驾驶位上,动作娴熟地检查着跃迁参数,侧脸在控制台幽幽蓝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很难想象不久之前,她还以为这个男人已经化作了宇宙中的一缕尘埃,连同他那艘华丽的“夜莺号”一起。他的“死亡”是如此真实,那场爆炸的烈焰甚至灼痛了莉娜的记忆。然而此刻,他就活生生地在这里,操纵着这艘看起来随时会散架、但性能却意外强悍的飞船。
而星芒……
莉娜的目光转向副驾驶位。那个非人的存在——或许用“生物”来形容并不准确——正安静地“坐”着,它(他?)的形态似乎比在空间站时更凝实了一些,流转的微光勾勒出大致的人形轮廓,但细节依旧模糊,仿佛一个由星辰尘埃和液态光构成的全息投影。它没有操作控制台,似乎只是“连接”着飞船,某种无形的信息流在它与“银影号”的主机之间无声地奔腾。
是星芒找到了假死脱身的埃里克斯,也是它,提供了那个孤零零的、隐藏在古老星图数据深处的坐标。
“跃迁稳定。预计七标准时后抵达目标区域外围。”埃里克斯的声音打破了舰桥的沉寂,他松开控制杆,转动座椅面向莉娜,嘴角勾起一个惯有的、略带玩味的弧度,“放松点,小莉娜。‘银影号’年纪是大了点,但骨子里硬朗得很。至少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新款货色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