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斯紧绷着神经,手始终按在枪套上。他能感觉到无数不怀好意的视线,如同暗处的毒蛇,但或许是因为星萤的诡异,或许是她之前展现的“权威”,暂时没有人上来找麻烦。
他们找到了那个名为“锈蚀齿轮”的酒馆。推开用废旧飞船舱门改造的店门,一股更加浓烈的酸酒、汗臭和烟草味扑面而来。内部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各种顾客挤在粗糙的金属桌椅间,声音喧哗。一个角落里的音响播放着刺耳的、节奏混乱的电子音乐。
星萤的进入让酒馆内的喧嚣瞬间降低了一个八度。几乎所有目光都投了过来,充满了惊讶、欲望、警惕和敌意。她无视这一切,目光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酒馆最深处一个被阴影笼罩的卡座。
那里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皮肤布满深皱,一只眼睛是浑浊的义眼,另一只则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穿着相对整洁但陈旧的衣服,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古怪的、布满齿轮的仪器。他的桌子上,放着几件看起来像是古董的小玩意儿。
星萤径直向他走去。埃里克斯紧随其后,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几个明显是帮派成员、身上有着统一骷髅撕裂标志纹身的大汉站了起来,眼神不善。
“嘿!新来的!懂不懂规矩?”一个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大汉挡在了路上,肌肉虬结的手臂拦向星萤,“‘碎骨’的地盘,想找人,先交…”
他的话没能说完。
星萤甚至没有看他,只是继续向前走。当大汉的手臂即将触碰到她时,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能量涟漪在她周身一闪而逝。
大汉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撞翻了好几张桌子,酒液和残骸四溅,最后重重砸在墙壁上,瘫软下去,抽搐着,冒着青烟。
整个酒馆瞬间死寂。音乐也不知被谁关掉了。所有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都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骇。
星萤脚步未停,走到那个老者的卡座前。老者擦拭仪器的动作停了下来,那只正常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星萤,又看了看她身后一脸震惊的埃里克斯。
“看来,有贵客上门。”老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坐吧。不过,打坏了东西,得赔。”
星萤并未就坐,只是看着他:“我们需要信息。关于‘清道夫’的活跃区域和模式。关于‘种子’。代价,可以是技术数据,或解决你的一个‘难题’。”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个布满齿轮的仪器上,“比如,修复它。”
老者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放下手中的仪器,身体微微前倾:“有趣的提议。你知道这是什么?”
“艾塔文明的三级沉思者齿轮组。核心逻辑齿轮卡死,导致序列混乱,无法进行有效计算。”星萤毫无停顿地回答,“修复需要重组其内部能量流,并替换第三、第七齿轮的缺失齿牙。材料:精金微粒三克,冷凝暗物质零点一微升。”
老者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露出了真正的震惊。他死死盯着星萤,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难以置信。你竟然认识…还能修复…”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好。如果你真能修好它,我知道的关于‘清道夫’的消息,可以全部告诉你。至于‘种子’…”他摇了摇头,“这个词很古老,也很危险。我只在一些最古老的、被视为禁忌的数据碎片里见过零星提及,据说与‘起源’和‘净化’有关。更多的,或许只有‘虚空图书馆’的那些老书虫可能知道,但他们从不见外人。”
“接受此交易。”星萤伸出手。老者犹豫了一下,将那个复杂的齿轮仪器递给她。
星萤接过仪器,指尖微光亮起,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轻轻点在那密密麻麻的齿轮上。细微的咔哒声响起,那些原本停滞不动的齿轮开始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自行旋转、分离、组合…微小的能量流在其间闪烁。整个过程快得眼花缭乱,充满了非人的精确和美感和一种冰冷的优雅。
不到一分钟,那些齿轮发出了一声和谐悦耳的嗡鸣,稳定地运转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微光。
老者看得目瞪口呆,接过修复好的仪器时,手都有些颤抖。他深吸几口气,才平复下来,看向星萤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探究。
“你们惹上大麻烦了,‘清道夫’。”他压低了声音,语速很快,“最近三个月,它们异常活跃,主要在‘哭泣星带’和‘旧日回响’那片空域活动。至少有十几艘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来。传闻说,它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追捕什么。它们的飞船…能变形,能适应任何环境,火力强大得不像话,而且从不交流,只有毁灭。”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酒馆里依旧不敢靠近的人群,声音更低:“前几天,有一艘破烂不堪的 scavenger 船侥幸逃了回来,船长大半个身子都没了,临死前一直在胡言乱语,说什么‘星海之眼’…‘冰冷的美丽’…然后就是‘清道夫来了’。”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星萤的眼睛。
埃里克斯心中凛然。追捕…目标很可能就是他们。
“关于‘虚空图书馆’?”埃里克斯追问。
“一个传说之地。”老者摇头,“据说收藏着宇宙中最古老的知识,由一群被称为‘守护者’的长生种看守。没人知道它确切在哪里,据说它的坐标是变化的。只知道它可能隐藏在‘迷途涡流’的深处,但那地方…是连最疯狂的 scavenger 都不敢靠近的坟墓场,空间结构极度混乱,进去的船从来没出来过。”
信息很有用,但也意味着前路更加艰难。
星萤似乎已经得到了所需,转身就要离开。